维持着拱圣军士气在重大伤亡之下亦不至于溃散的重要原因,但它带来的直接后果
便是,拱圣军的将校伤亡比相远高于普通的士兵,当六月二十七日的卯时,刘延庆
来到拱圣军军部之时,他已经是拱圣军屈指可数的几个阶级较高的将领之一了。
军副都指挥使重伤:护军虞侯战死:战前的五个营都指挥使,如今只有姚古还
活着,此时各营的主将,大多资历也不比刘延庆高多少,要么是战前各营的副将
要么是军行军参军。而他们统率的兵马,其实也不过区区数百人—几天前,姚咒
便重新调整了各营的编制兵马,每营多不过九百人,少则只有五六百人。
如今深州城内兵力最多的,反倒是宣节校尉李浑的“深州兵”。他奉姚咒之
命,以拱圣军“军行军参军”的名义,与深州知州一道,在城中募集勇壮,训练乡
兵。因姚咒不断放出风声,声称城破之后,契丹必定屠城,故此城中百姓大多自认
必无生理,只能拼死守城,因此李浑手下反倒有数千之众,虽然绝无野战之能,但
协助拱圣军守城,倒也是一只重要的力量。
五个营的主将,加上田宗销、李浑,区区七人,便是如今拱圣军军部每日要点
卯的全部将领了。
姚咒听过田宗销的报告后,他并不相信唐康的那一个空口诺言,晓胜军既已被
击退,而他仔细询问,又确定再无其他援军抵达冀州,因此他心里面,短期内对援
军的再次到来,已经不抱希望。然而事到如今,即便想要突围也更加困难,辽人本
就在深州三面扎寨,防范严密,如今因晓胜军的到来,又经此大战,必然也会加强
南面的戒备,倘若从深州南面突围至冀州,有苦河需要渡过,而空间逼仄,在辽人
有备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在这段距离内甩开辽人,一旦辽军尾随而来,拱圣军便
有全军覆没于苦河之边的危险。
姚咒是十分刚决之人,他判断了自己所处的局势之后,便已下定决心,无论如
何艰难,亦只能坚守深州。况且他心中也很清楚,他在深州坚守如此之久,辽军攻
城损失惨重,一旦他弃城而去,辽军轻取深州之后,必然屠城报复。那样一来,他
之前的擅自行动,一定会两府追究,台谏也必定将深州的被屠算到他的账上,虽以
大宋之传统,他多半不会被处死,但是结局也好不到哪去。
然而,他也无法判断他们还需要坚守多久,才能等来援军。又或者,在深州城
破之前,援军根本不会到来?因此,他也不能对他的几名大将隐瞒此事—他们很
快就会发现晓胜军退回了衡水。在点卯会议之时,他故意轻描淡写的介绍了他们的
境况,然后径直宣布他们将继续坚守深州,等待援军的再次到来。
但众人仍然立即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处境。
脸上鬓麦麒缈茹氛顷刻间·便降到了冰点。压抓绝望的情绪·在众人的
他看见姚古嘴动了动,“除了坚守待援,咱们亦已经别无选择!”姚咒抢在前
面,没有让姚古把话说出来。“事到如今,突围只会全军覆没!”
他一时之间却汾汁意到,自主帅口中说出“全军覆没”这样的字眼来,在这种
情况下,却更加让人感觉到不吉利。
在清晨的会议上,姚咒又重新安排了各城的防务。刘延庆的第一营因为先日经
过激战,被调到了南城,权当休整。他此时心情复杂,一时忧心忡忡,又无计可施
:一时又顾念自己的锦绣前程、身份地位,生怕露出半点怯意来,落人话柄一在
患得患失之中,他心不在焉的交接了南城的防务,然后站在城头,远眺南方。
一大早起来,发现晓胜军已经退回苦河南岸的辽军,此时正收拾了营寨,骑着
战马,拉着马车,返回深州。看着一队队的契丹骑兵,口含树叶,吹着小曲,从深
州的南面招摇而过,刘延庆这时才无比真实的感觉到他们正身处一座孤城之中。援
军已被击退,而突围也不可能—他又看到数以千计的宋朝百姓、辽军家丁,正在
千余骑辽军的监视下,在城外挖掘缘沟。
这显然是防止宋军里应外合,或者半夜突围的策略。
“开饭唉!开饭唉!”几声哟喝将刘延庆从神游中拉了回来,他回过头去,看
见李浑领着几十名深州兵,挑着饭菜,正从上城的阶梯处冒出个头来,他的部下发
出一声欢呼,丢掉手中的兵器,小跑着围了上去。
李浑笑容满面的让人分发着饭菜,一面高声喊道:“大伙慢着点,太尉有令:
援军不日大集,将辽狗赶回老家指日可待。这回是石相公亲自领兵,昨日来的,便
是石相公的先锋一故此这深州的存粮,咱们也不必精打细算啦,大饼管饱,有肉
有菜,还有好酒!”
他这个“酒”字一出口,城墙上立时欢声雷动,连刘延庆也忍不住凑上前去
骂了一句粗话,“娘的,多少年没闻过酒味了!”
李浑见他过来,忙亲自递了一大碗酒递过来,笑道:“刘将军,这是城内富户
李三眼家酿的酒露,听说李家好大家业,都道河朔衣被天下,李家的绞绢,本州人
都道,也就比相州、定州的那几家大户差点了。〔3〕连这酒露制法也是从东京巴
巴学回来的,李三眼和我夸口,说他家的酒,和烈武王府是一个味道,刘将军给他
尝尝!”
刘延庆端过酒来,一口饮尽,顺舌赞道:“好烈酒!好烈酒!”一时心中的乌
云,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浑见他喜欢,笑着叫人捧了一小坛酒过来,送给刘延庆,一面轻轻踢开一个
又来讨酒的节级,高声道:“太尉有令,这酒便是给大伙解解馋,待到打败辽狗之
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