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个小时,夕阳已经转换成饱和度极高的橙红色打在夏季绿意盎然的公园里。
孟莉莉看了眼时间,急忙站起来:“我竟然忘记了!八点约了我的德语老师上课的!对不起啊,笛澜……”
“没事,你去吧。我会收拾的。”
孟莉莉跑向公园外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前朝祝笛澜挥了挥手。
祝笛澜把剩余的食物残渣装回塑料袋里,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也慢慢朝公园外走去。
夕阳西下的时刻,公园里更是寂静地看不见人影,嬉闹的孩子和锻炼身体的老人家都已在半小时前渐渐离去。
她站在路边时,余光留意到宋临从右侧向她慢慢靠近。
祝笛澜没有看他,她若无其事地张望着是否有出租车。此类的碰头他们做过很多次,最重要的就是自然的不露声色。
随着一声刺耳响亮的刹车声,一辆轿车直冲冲朝着宋临开过来。宋临敏捷地闪开,转身就跑。
祝笛澜大惊失色,她看见刘刈从车后座冲出来猛地扑倒宋临,宋临翻身同他打了几个回合。
韩秋肃下车走过去,两招便把宋临制服。刘刈从背后掐住宋临的脖子,把他拖进公园附近巨大的石头后,宋临的脸已涨得通红。
祝笛澜赶忙跑过去抓住韩秋肃的手,“怎么了?”
韩秋肃看着宋临,“你找她干嘛?”
宋临看了眼祝笛澜,抿紧嘴唇。刘刈也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劲更狠了,宋临头上的青筋慢慢爆出来。
祝笛澜第一次听见韩秋肃用这么凶狠的语气说话,心里一紧。她环顾四周,完全没有人影,马路上经过的车辆也无法留意到这里的情况。
她回头看见石南站在她身后。她完全没有搞清楚事态,可是现状终归对宋临很不妙。
“秋肃,你搞错了吧?我不认识他呀。”
“你不认识他,他可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我来?为什么?”
“他是凌顾宸的打手。”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韩秋肃递了个眼给刘刈,刘刈松开手,宋临刚喘过气来,就被刘刈和冲上来的石南两人猛揍,只能蜷曲在地上护住头部。
祝笛澜后退一步,用手捂住嘴巴,眼眶泛红。
韩秋肃看了一会儿,走近宋临,刘刈和石南住手,韩秋肃蹲下问了宋临句什么,宋临依旧不出声。韩秋肃又站起来,后退一步,刘刈和石南继续狠揍宋临。
祝笛澜几乎要站不稳了,“秋肃,你为什么……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宋临在地上抽搐着,嘴角涌出血来。
“好了。”韩秋肃下令。
两人站直喘了口气,刘刈从腰间抽出一把枪来,装好消音器,对着宋临的头。
祝笛澜发出尖叫的那一瞬,韩秋肃捂住她的嘴。
“秋肃,你疯了……你……”
韩秋肃看着她害怕又无助的眼,不得不心软。他带她到车上等待。
“你到底要做什么?是要杀他吗?为……为什么……”
“我会跟你解释,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祝笛澜不肯松手,“你要……杀他?”
“我不会在你面前做这件事。”
祝笛澜止不住地哭泣,看着韩秋肃走远,她赶忙拿出手机发定位给覃沁,附带了一个字,“宋”。
韩秋肃单独回来时,祝笛澜已止住眼泪,可她瞪大的双眼里依旧满是惊恐。
“我先送你回家。”
祝笛澜等了很久也没有听见他再说些什么。
“秋肃……”祝笛澜的声音微弱地像风中的一盏烛火,“你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是,对不起。瞒着你是因为不想你害怕。”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对不起。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你杀过人吗?”
韩秋肃沉默良久,说:“是。”
祝笛澜故意倒吸一口气,流下两行清亮的泪水,右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车门上。她没有再看韩秋肃,过了良久才说,“停车。”
她的声音稳稳地,已经没有啜泣的痕迹。韩秋肃却在她脸上看到巨大的痛苦,他慢慢把车停到路边。祝笛澜打开车门,抹掉眼泪,走向几米外的路口。
韩秋肃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点了支烟靠在座椅上,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如此力不从心。
祝笛澜知道这是一个离开韩秋肃的时机,可是心里隐隐作痛。夜色慢慢拢过来,路灯都亮起,她才回过来,拦了辆的士。她觉得很累,就眯着眼休息。
忽然她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彷佛有人在背后猛地推她,她的头狠狠撞在车玻璃上,幸而身上的安全带拉了她一把。
祝笛澜捂住头朝外看去,一辆小轿车与她的的士相撞,轿车的大灯和保险杠都歪了。
司机大叔跳出车子嚷嚷着:“你会不会开车啊!”
祝笛澜捂着额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她直觉这并不是一次很严重的撞击,她的身体应该无大碍,只是内心很觉烦躁。
于是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在试图打开车门的那一瞬看到巨大的黑暗猛地朝她扑过来。
她的晕厥没有持续太久,醒来时已在救护车上。
急救员正检查她额头的伤口,见她醒了,便说,“现在来看你没外伤,但你千万别动,以免造成二次伤害,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没有。谁叫的救护车?”祝笛澜镇静地问。
“出租车司机。”
“去哪个医院?”
“瞳山医院。”
“谢谢。”
尽管祝笛澜坚称自己感觉良好,医生依然要求她做详细的脑部和身体检查,不论怎么说,出了点小车祸还短暂昏迷,终究不是小事。
“谭院长好。”为她测血压的小护士看到门口进来的人以后赶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