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梭在热闹的人群里,一如那些无声游走的黑影,将护卫侯府的武士闷声击毙。接着他们如同屋外的侍卫们一般,一起b向了那个高官满堂的正厅里。
这样一切悄无声息,丝毫没有影响到婚宴的热闹。
坐在上首的年轻皇帝,望着这热闹的景象,柔和的眼眸泛起了一丝冷光。她的视线看到了暗卫们的信号,嘴角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皇帝将手中的杯盏轻放,手一扬,在旁时刻注视着皇帝动作的礼官立刻会意,令乐师们停下了演奏。
乐声一止,交谈的声音也跟着渐渐消失。在场的官员都未烂醉,自然晓得皇帝这是有话要说,于是停止交谈,一齐将目光落在了主位上的皇帝身上。
钟离煦嘴角含笑,面容柔和一如既往,温和而亲切地与众官员说道:“今日是安国侯世子与吾师的婚礼,孤觉得异常欢喜。”她说着,视线落在了人群里身穿红袍的青年身上,目光深沉。
只看了一眼,皇帝的视线又落在了大臣们身上,“原以为能与诸位通宵达旦,可夜已深,孤也觉得困乏了,就不多留,自此离去。还望诸位卿皆能尽兴而归。”
许是听到她要离去的消息,大臣们陡然觉得压力骤减,他们齐齐躬身应道:“臣等恭送陛下回g0ng。”
钟离煦笑着,目光落在安国侯身上,停了一瞬便道:“众卿起身吧。”皇帝说着摆摆手,由着身后的内侍将自己缓缓地推到了门外。
忽然一阵风来,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鼻尖。钟离煦不适地皱眉,却在眨眼之后发现暗卫提着一人,跪在自己轮椅前。
那人浑身是血,凌乱的衣袍上有好几处利剑划伤的痕迹。
忽然而来的人,惊吓到了在场的官员。
“有刺客,刺客,护驾,护驾!!”
内侍尖锐的声音划破室内的寂静,伴随着臣子们慌乱的呼喊,一片兵荒马乱。
钟离煦面上装得一惊,心中却仍旧淡然自若。目光穿过方才立马集结成阵的护卫们,她坐在轮椅上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皱眉问道:“文卿?”
“陛下……陛下……微臣文华章叩见陛下。”衣衫不整的男人垂首,重重地行了跪拜礼。
男人沙哑的声音宛若惊雷,炸的在场的大臣一片发懵。刷的一下,原本舒了一口气的安国侯与世子,刹那之间变了脸se。
文华章两月前,不是被陛下派遣到宛州查军器走私案了吗?怎么如今却这般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了候府世子的婚宴上。
似是晓得大臣们在想什么,皇帝那张温和的脸一沉,“孤不是命你到宛州查案么,怎么如此狼狈的回来了?”
“启禀陛下,微臣不负所托,已将案情查清。奈何幕后之人手段通天,臣恐案情不得清白,便立即回都,力求陛下不被蒙蔽,真相直达天听。”男人声音颤抖,语气却十分坚定,那副忠贞为国的模样让皇帝动容。
“微臣从宛州走来,遇险无数,幸得侠士相助,才有幸得见天颜。”中年男人语带哽咽,“陛下,臣有物相呈,这祸国殃民之首,便在此中!”
“呈上来!”皇帝厉声,接过臣子递上的册子摊开一看,那张温和的脸,越发凝重。
跪在地上的臣子们察觉到皇帝周身越来越低的气压,心中阵阵惶恐,更有胆小者,已几近昏阙。
“好一个安国侯,好一个褚正宁,好一个百万将军出褚氏的褚氏一族!”轮椅之上,皇帝双手合起册子,啪的一声打在了扶手旁,已是怒极,“安国侯,你这是z0f!”
皇帝咬牙切齿,那张平日里温和的脸罕见地出现了愤怒的se彩。她情激动,挣扎着从轮椅上起来,靠着扶手稳住自己平稳的身子,浑身颤抖地点着跪坐在人群里身姿挺拔的安国侯身上,厉声道:“传金袍侍卫,将安国侯一府,尽数收押,明日早朝再议!”
厚重的脚步声终于踏进了正堂,一声一声,仿佛s催命的声音。后知后觉的大臣们一身冷汗,方才理顺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慌乱地求情。
“陛下……陛下……”
还未等他们说完,金袍侍卫的利剑已经架在了褚府众人肩上,在一片尖叫声里,无情地推搡着他们走出殿门。
安国侯在侍卫们的挟持下起身,嘴里喊着,“陛下……”就在这时,他的眼眼却与那个站直了背脊的年轻皇帝对上了。
那一刻,他看清了对方隐忍了多年的恨意,还有那一丝丝不可察觉地欢呼雀跃。
果然,他还是错看了。这位身上流淌着苍龙之血的君主,根本不是什么温和的绵羊,而是一头真正的猛虎。而现在,就是她撕开面具,伸出利爪的时候了。
安国侯阖上眼,听着身旁儿子愤怒的吼声,和无数人的“陛下开恩……”,嘴角一弯,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生s有何惧?不过成王败寇尔。
钟离煦站在轮椅前,努力地忽略右脚诡异的感觉,站直了身子。望着安国侯被金袍侍卫押解的身影,露出了一个温和又残忍的笑容。
谁也没有想到皇帝会在婚宴上发难,将一场热闹的喜宴生生开成了鸿门宴。这雷霆之势震得大臣们脑袋发懵,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时,才匆匆离去,召集党羽,为明日朝堂再做更具t的谋划。
褚氏手握兵权历经三朝,说是百万军士出褚氏亦不为过。自先帝起,储家就是大楚朝堂上显赫的权贵。陛下隐忍多年,几番动作之后,终于松动褚氏,狠厉下手。这番雷霆手段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褚氏一倒,朝堂的一切也正式由着皇帝掌握了。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满堂喧闹的安国侯府,瞬间冷清下来。夏风摇晃着红se灯笼,将廊下金袍侍卫的身影拉长。
为首的青年nv子按着挂在腰间的长剑,仰头看向悬在檐角之上那一弯清冷的月光,长舒了一口气。
褚氏,终究还是没了。
许是因着豪门倾颓之景,就连夜风也跟着凄凉了几分。凉风将侯府的喧嚣吹散,消失在了深邃的g0ng墙里。
夜风凉爽,顺着红se的窗柩进来,拨动着垂地的红se幕帘,将它缓缓地拖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