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连这一时半刻的天光都觉得格外苍寂。
除了零随,我不知晓还能有何人能在这寂寥的深宫独自处然,外头盼望着的天妃、天后,一时的表面光鲜有了,之后便是望不尽长路的夜夜孤寂。
这种感觉让人难免感到灰暗到前途无光,我却经常时时安慰自己,我到底是有具体时间与出路的。
我甚至很难想象于天帝的枕边人会是如何模样的。
从前如此,在见着了昨夜的零随之后,也是如此。
妄图贪恋虚荣富贵的女子,左不过是与那个人一般,在这深宫之中同居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金色牢笼罢了。
这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精折磨。
我甚至想不起我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而上一回与人聊些闲聊八卦又是哪日的天光…
对于一个为了政治利益所牺牲的女子来说,莫非将未来的春日光景俱都葬送进了永冬。
思及如此,我悚得险些浑身炸起毛来,下意识防备似地后退一步,眼眸锐利,丝毫不放过面前之人任何细微动作,以免惨遭毒手。
毕竟我只答应帮忙沅夕干替身,可并不想沦为什么皇权争斗的牺牲品。
“殿下…不识老奴了么?…”
却反见那身影像是略略一怔,继是颇为哭笑不得地摇头笑道:“说来也是…”
“我这一走便是几万年,那时殿下…”那仙婆微眯凤眸,像是在回忆沉古在许久之前的记忆,继是笑得欢欣和蔼,屈身大抵在自己大腿正中的地处比了个高度,“那时殿下才这般高,扎着两个小髻,成日里晃晃荡荡地跑,到处调皮惹事。”
“如今这般的时年过去,殿下出落得这般漂亮…我也该老了。”
迎上眸中温柔缱绻的目光,仿佛迎着春熙初阳升起的光。
饶是我的亲娘亲,也鲜少对小时便到处调皮惹事的我露出这般的情。
我霎时一愣,却见那只枯瘦抬起的手举到一半,像是想要抚摸我的头,但又不知为何微微一愣,终是轻叹一气放下。
“老奴年老且忘了…殿下如今已然是青丘的帝姬了。”
那缱柔下来的目光叹息般地将我从头至尾再度流连地细细扫了一通,末了只轻喃了一句:“真像…”
“像先帝,眉目却也像君后那般的轮廓。”
“您认识先帝…?”
一时嘴快,待到反应过来我才懊悔地发现我竟忘了改称呼,孰知对方好似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或许也大抵是因为沅夕出生未久就没了爹娘的缘故,倒对自己的生父母也是不亲,哪知对方无奈笑道:
“我自是你母皇的第十叁个妹妹,又如何不识她?”
继而又似想到什么,表情转为了一股淡淡的自责:
“这也不怪你…阿钦…狐帝小子这些年忙,恐你自己一人也逍遥惯了,小时的事也未有人与你再言,也是常事。”
“那这内宫…?”我心中微动,赶忙趁势顺着话语问下去。
“自是狐族的缘故。”
我心道果然,却继见得对方微扬起头,可谓是声声傲气,絮絮又道:“那些个攀附小族又如何有胆占了我青丘的位置,冒犯了殿下,往后一族恐怕不想于下界再何有立足之地,莫不是自寻死路!”
啊这…哪有这般严重…
不过回想起来,从我入这重歆宫府之日,这一个个仙族看似初涉世事,莫不是一把八卦的好手,皇族出身之下可谓个个是人精,上赶着讨好沅夕这层的身份,唯有的名额无非青丘不插手,恐怕也难得落到别人的手上。
可这万年一新的状态,除却沅夕的身份却还有个青丘的皇族在这…难免不令人多想。
天帝怎会允许这般——
“老奴当年是自愿留下的。”
我眨了眨眼,却见面前之人几番欲言又止,却终还是开口道:“那时的皇族纷争…我不愿参和在内。”
令我不禁想起了之前好似从哪条野巷子听来的故事,说这狐族千古第一男帝的沅钦,自也是踩着许些同族血肉上位的血腥历史。
有争斗…便会有牺牲,这好像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可落到面前老妇的脸上,却只剩了眼角的一片伤。
一时相顾无言。
我竟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抑或是再想从这仙婆嘴里套出些什么,沉默之间,面前之人也是一脸的欲言难尽,却终是未曾开口。
然眼见面前的天光欲高,我这才忽而想起昨夜书房的一片狼藉,方欲匆匆告辞之间,却又被身后一语唤来的声音叫住——
我转过头去,那抹强撑而起的笑依旧有些勉强,可我知晓那些话句句属心。
“夕儿…”
她远远朝我轻道:
“你是青丘的帝姬,更是他的妹妹。”
“…唯一的妹妹。”
26.
“十万年前先帝过世时,你还只是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狐狸…君后走得更早些,先帝知晓怀上你的那一日,与红事一齐置办的,还有他的丧事。”
“先帝本该有五个孩子,你算是最小的一个,按理本是老五…阿钦则是老叁,至于头开始的那两个孩儿均是在未满百岁之时就早早夭折了去,老四是个活泼爱动的丫头,若是现下还在,应当也有你这般的漂亮了…却太是贪玩得很,最终在五千岁之后的某一日偷偷撒下跟随的狐卫孤身一人跑去了东海…便再也没有回来。”
“那日…正是东海万年一遇的穹潮,就连原居的海龙都得暂避锋芒,更何况她一个什么都不知晓的小丫头…”
“先帝为此伤不已,身体也虚得受了损,本是暂时不再适合受孕,却偏偏犟着又用了何等秘术偷偷改了体质,怀上你之后君后却又惨死于魔兵践乱…本就是早产,再加上秘术之故…先帝的郁结久而难愈,终是在你不足叁月之时就匆匆撒手而去,而狐族帝位的纷争也自从那时便开始了…”
“狐族的血脉关系远不止母族一系那般简单…除却君后之外,那些未有得子的男妃们也妄得在此混乱中分上一杯羹,也包括四丫头的生父更是猖獗得很,个个自打的旗帜都是所谓的匡扶皇室,摄政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