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陆远扬笑着,不紧不慢地又砸向他的车窗,车窗像是初春开始破冰的河面,拒绝了所有来溜冰的少年。“都上保了吧”说着乔安又砸了他的车门。陆远扬也不阻止,叉腰在旁边看着像观看一场棒球比赛,“你这是恼羞成怒,恼羞成怒的人容易输。”“是啊,我就是恼羞成怒,去报案。”乔安看着千疮百孔的车,把球杆扔到陆远扬面前,“给你凶器。”“乔安,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现在这么做的原因。你想把他丢掉的都拿回来是吗可是你不想想奥里斯都改朝换代多少次了。”陆远扬停顿两秒,“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你爸爸给我的,是他带我入行的。”“我以后也会记得,我毕业后第一份工作,是你拿走的。”乔安说完迅速转身向电梯走,越走越快,直到最后她跑起来。她拼命按电梯的关闭键,想让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离。只有她一个人的时空里,乔安终于变成了一只束手无策的小动物。她用冷淡刻薄伪装自己太久,变得不会哭,也不会示弱,甚至连大叫一声的能力都丧失了。她的确被陆远扬抓住了软肋,可这又如何呢乔安只想趁着开会前的三分钟去洗手间补妆,擦掉手上的灰尘,忘记发生的一切,冲掉自己带来的所有秘密,在会议开始时平和自然地坐在桌边,小心地伪装着,固执地坚强着,直到她可以像对待一块带血牛排那样,切割整块人生。
chter 7 狼狈为欢
我有一套日本进口的糕点蜡烛,有中间夹着樱桃和奶油的马卡龙、裹着奶油巧克力的方形蛋糕、撒满红色丝绒芝士的纸杯蛋糕、好几块逼真的精致糕点,凑成一桌盛宴。这是年会抽奖抽到的。我当天晚上回到家特别激动,跟魏冬说,咱们把它们点了吧。魏冬说,别啊,今天点了多可惜,等到情人节吧。我觉得他说得对,好东西是得好好珍藏。于是我把它们放在玻璃餐桌的隔层中,每天看到它们就开心,感觉生活很有盼头。于是我们就这样珍藏着它们,情人节也没舍得点,度过了植树节、清明节、劳动节、儿童节、国庆节过去了那么多节,没一个节日我们觉得能配得上这盒蜡烛。乔安搬来我家,第一天就给点了,我和魏冬回家发现那些美丽的蛋糕四散在家里,都已经烧得残缺不全。我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赶快跑着去吹灭,之后推开乔安的房门质问她,为什么要把它们全点了。乔安拿着杯子从我身边走过,云淡风轻说了句,因为家里潮。她看到我在哭,又补了一句,不用掉旧的,怎么会有新的。不过那也是魏冬和我在一起的最后时光,如果乔安没把那些蜡烛点了,我们就永远错过了这些蜡烛,我们并没能坚持到下一个节日。这个世界上,坏女孩扛着枪指着别人的脑门抢糖吃,好女孩把自己的糖小心地留着,一直留到坏了。
在这座以薄情寡义闻名遐迩的城市里,最薄情的一定是春天。别说高潮,你还没抓住她时,她已经喝完最后一杯四海为家,收紧风衣的领口,消失在法租界任何一条挤满小酒吧的街尾。天气热得突如其来,又冷得反反复复,大街上总有穿短裙皮靴的女孩和裹着羽绒服戴耳机的宅男擦肩而过。公司的秀不到一个礼拜就要开场,乔安终于开始向油炸食品和速食面妥协。她几乎成了春游的童子兵,在公司安营扎寨。关于大秀策划案泄露一事,冯缈缈的表现倒是出人意料。她召开紧急会议,对于追查泄密人的事绝口不提,马上启动了备选方案。是的,就是几乎被她扔进废纸篓里乔安的备选方案。不过在让他们滚出去加班之前她让乔安留了一下,特意扫了一眼办公室,转身把门关严。“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冯缈缈双手撑在会议桌上,隔着会议桌,凌厉地看着乔安。乔安的头发上还绑着那根从办公桌上随意抓起来的橡皮筋,脑袋高速运转着,她到底如何度过此劫。“你和陈总关系不错吧,上次酒会是你给的邀请函,陈太是我们年度消费能排进前十的,陈总最近又在投资影视圈,好多明星抢着上他投的戏,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乔安心领会,“我明白。”“乔安,你还年轻,要知道为公司付出多少,公司就会回报你多少。一会儿我会让rubby把我们预期的宾客名单列给你,这次大秀波折重重,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希望你也能尽到全力。”冯缈缈说到“尽到全力”四个字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语气,仿佛是用橙色记号笔狠狠画上了一道。乔安走出冯缈缈的办公室,有点后悔。不是为了那么爽快地答应冯缈缈,也不是担忧在陈老板那边可能碰的钉子,她后悔是刚才把那根五位数的高尔夫球杆扔到了陆远扬面前。这可是她的冠军球杆,用了一季的会员积分。但是,既然已经用了冠军球杆挥出了第一杆,那么这场比赛一定要打完,就算是如履薄冰,也要打到最后一洞。
冯缈缈的意思清晰明了,现在部门的情况就是,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乔安也很配合,毕竟是自己惹的祸,虽然冯缈缈看上去是没再追究,但是她知道,冯缈缈心里一定清楚得很,只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陈总所在的高尔夫球场组织了一场春季的比赛,她用之前的积分换了一张邀请卡,整个周末泡在俱乐部里和陈总打高尔夫。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女孩中打得绝对出类拔萃,陈总和乔安的关系终于从高尔夫球场的版图拓展出去了。乔安非常明白混圈子的规则,你必须要努力,用一张邀请卡换取一个机会,而从这个机会中你一定要再拿到一张更加珍贵的邀请卡。她有一个怪的理论,当你只身去参加一个派对,千万不要学着偶像剧里的那些女孩,用一种诚惶诚恐的眼看着别人,不要暴露你的渴望,渴望有人过来和你说话,拯救你的尴尬。你不要去看任何人,你要假装寻找,寻找一个早已在等待你的熟人,其实根本谁也不认识你,当别人看向你时,你就是一个完整精致的世界,不需要任何无关紧要的认可。你一定要笃定地相信,会有人上前,对你微笑,在耳边问你找谁,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你进入新阶级的楼梯。他们的眼光势利又俗气,无论走在哪里,都在划分着等级和圈子,因为如果没有身份的保护,他们一文不值。陈总在高尔夫球场的休息室里点上雪茄,让乔安和他一起去参加晚上朋友的牌局。乔安暗自欢愉,表面故作为难,“玩过,但我打得不好。”“怎么会不好,你这样的女孩肯定常混澳门啊。”陈总靠在咖啡色的真皮沙发上,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雪茄的烟雾从陈总的嘴里悠扬吐出,遮盖住乔安尴尬的笑容。“你这样的女孩”几个字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乔安脸上。
即便你再明白红酒的品牌,一眼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