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愁的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窗外的月光洒在地上,照了一地我苦闷的思绪,夜风从窗上的漏洞吹了进来,竟然在这大夏天把我冷得有些发抖。
本来就心冷了,这风吹得我身子也冷,这下我更加忧愁,好不容易辞了师傅信誓旦旦地跑下山来,结果成了这么个结局,心有不甘,实在是不甘。
“干脆明日我再跑修竹院一趟!我就上他眼前整日晃悠去!就不信他不想起我!”我猛地坐起身,打定主意。
窗外仍在吹风,吹得我烦躁不堪,于是我起身,披上了衣服想找个纸团给那洞给堵上,但我实在不是什么读书人,房中竟然无一张纸。
我只能点上一盏灯,想着出去找找,不然这风吹得今晚我肯定睡不着。
我端着灯,那灯火微弱,摇摇晃晃地摆动着,我担心它一出门就会被那风给吹灭,只能用右手死死地围着火苗。
我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生怕灯油漏出来浇我身上,好不容易移动到门口,刚打开房门,就被房门的人影给吓到了。
那人披了一身的月光,站在门口,侧着身子望着我,白日里含雪冷淡的眼,晚上在月光的照耀下竟像是融化了般,带着温度地看着我。
我怔在原地,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接过我的灯盏,信步走进了房。
我呆愣地跟在他身后,关上房门,猛地意识到,这人白天还不认识我,晚上却又出现在我房间门口!
“少…少…爷,你这是?”我小声问道,生怕这人只是我夏夜的一个梦,我一大声便将他给打散。
“你为何会在这里?”严留钰坐在桌旁问道,暖黄的烛光映着他的脸,衬着居然有一丝温柔。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竟然有些犯傻,“你是鬼吗?”
严留钰眼一跳,看向了我,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低着头逼近我的脸,带着凛冽的气息,他开口,温热的气息触到我的皮肤,这人不是鬼,瞬间,我脑海中产生这个想法,内心无比欣喜。
“没错,今晚我便是来索你的命。”他眼极为吓人。
我若不是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今晚也怕是被他唬住了。
“你骗我。”我看着他的眼睛道,本想气势强势一些,可一旦看向他深邃的眼眸,我便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语气也软了下来。
严留钰没有说话,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看不懂他的眼。师傅常常说,看懂一个人的心得先看懂他的眼,可我愚笨,只能看出最浅显的东西,像严留钰这般深沉的心思,我是看不懂的。
“你为何来着?”他又问了我一遍,仍注视着我。
我有些不敢看他那严厉的眼,于是看向他身后的烛火,轻声道:“来找你。”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扯上了床,撑在我身上,凌厉地俯视着我,“我说过,别来找我。”
我有些委屈,这人从小都是这样,从来都只会让我听他的,从来都不询问我的想法,想到这,我冷笑道:“是啊,不来找你,那我们来生再见对吗?”
我使劲力气地想直起身,靠近他,问他,“你说,我们哪里会有来生?我想见你!管什么来生,就今世,今世我就想见你!”
严留钰握紧我的双手有一瞬间的松弛,我狠盯着他的眼睛,他脸上色变换不定,但无一不是沉着的,终于他的表情裂了开来,从那条裂缝,我看到了一丝隐秘的情绪。
他将头埋在我的肩窝,没有抽泣声,没有冰凉的触感,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我,温热的气息吐露在我的身体上,我感受着他的呼吸,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大夫人还在,每月大夫人都会带着年幼的他来道观吃斋菜,短住几日,师傅便将他安排与我同住,我俩从一开始的满心防备到后面每夜的相拥入睡,所隔不过几日。那时的他,也是这般,将头埋进我的肩窝,憋着满心的话都不说出口,只是静静地同我呆着。我不像师傅,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能学着大师兄,亲了亲他的耳垂,从他的耳垂亲到脸上的肌肤,眼角的泪痕。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会无声流泪的少年,还会在我第一次亲吻他的时候被吓一跳,愣愣地问我,“你做什么?”
我记得当时的我天真道:“我在安慰你啊。”
仍显稚气的他皱着眉:“这不是安慰。”
“那这是什么?”我歪着头问他。
他嘴巴微张,似乎也说不出来,脸悄悄地便爬满了红霞。
我看着实在是有趣,于是凑近了些,继续亲吻着他含羞的脸庞,柔声解释道:“我从前看见四师兄哭的时候,大师兄就是这般安慰他的。”
我亲到他湿润的睫毛时,他睫毛微微颤动着,我继续道:“这招十分管用的,每次大师兄一这样做,四师兄就不哭了。”
我停了下来,笑着看他,“就像你一样,脸就会红得跟山上的猴子屁股一样。”
他羞恼地拍了我一下,我一点都不觉着痛,只觉得他十分好看,是带有生气的好看,那个时候的我可真大胆呀,我直接亲吻上了他柔软的唇瓣,生疏地像品尝着糖果般咬磨着。
我肯定是第一个亲吻他的人,我十分骄傲。
思绪回到如今,长大了的严留钰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会流泪了,但是他仍然有满心的苦水不肯说出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
严留钰不说话,他紧紧地抱着我躺了下来,我手环绕着他,触摸到他凸出来的肩胛骨,十分硌手,他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
再回想今日白天,他脸颊十分苍白,一细想,白天他便已经呈现出十足的病弱了,为何我现在才想起来,我不禁懊恼。
可是,一想到白天,我又想起了那只绿色的螳螂,这可真是,懊恼和生气两股情绪在我心中不停交织,郁闷之极。
“明天,我将你送出府。”严留钰的声音闷闷地。
我更加生气了,将我送出府然后同那只螳螂一起双宿双飞吗?我气恼道:“我不走。”
“这里太危险,”他停顿了会儿,忽然松开怀抱紧盯着我,“你来这多久了?”
“将近一年吧。”我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