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喝醉酒的男人指着两人哈哈大笑。
“可是这件衣服真的很有意思。”
“尤其是红鼻子这里。”他按了一下,鲁道夫的红鼻子闪了起来。
“不过,被穿着这件毛衣的人吓到,也是情理之中。”她耸了耸肩。
她想到科林大概会落荒而逃,而她刚购买的昂贵礼服裙也只能束之高阁,不禁心疼起自己的银行账户。
走到时代广场附近时,才发现科林的助理马修一直在打她的电话(犹太男人的朋友提醒了她)。
她带着“一万美金即将打水漂”的思想准备,选择了接听。
跟前的人互相搭着肩膀,讨论明年春假的计划。珍妮回过头看她。
“你身上的那件毛衣可真是独一无二。”科林低沉的声音像静默的流水,进入到她的耳中,“一下子就把你认出来了。”
繁华的灯光与喧嚣的街道化成了一颗小岩石,被投入到她内心的隐秘湖泊之中。
她眨了眨眼,确认这不是一种深夜的幻觉。
“我还有一件更夸张的,上面有圣诞老人。”
“这是陪朋友约会了吗?”
“嗯。”
“接下来去哪里?”
“去喝酒。”
“我这边还有好多苹果酒,好像怎么都喝不完。”
“我今天没有穿配套的内衣呢。”
“有什么关系,反正……”意识到助理只是在假装看路况,他只好放弃调情的话语,“咳,当朋友约会时的电灯泡可不好。”
“我可是有任务在身的。”她的声调抬高了一点。
“肯定是那种‘帮我的朋友看看这个男人靠不靠谱’的约会。”
“沃尔斯先生很了解嘛。”
“个人经验。”车子驶过巨大的苹果店,白色的光划过车窗,“不过呆久了可是会被嫌弃的。”
“那……我想喝点热可可。”
“这个建议不错,我今晚可不想再喝酒了。”
他听到她短暂的笑声,驶过车辆的音乐声,人群无缘无故的欢呼声,然后她在他耳边说了可爱的下流的情话。
月亮细得几乎只剩一个勾,覆盖着月光的密云被扯开,露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光彩。
他心想,明明是这么常见的景象,自己却从未好好欣赏过,这温柔的月色。
这是一家挂满了街头摄影作品的酒吧,红色的灯光像暗房一样,角落还有一个残破不堪的书柜(谁会在这种地方看书呢),上面摆着一本巨大的薇薇安·迈尔作品集。
薇薇安·迈尔死后成名,单幅作品的拍卖价格在九千美元起。不能拥有她的作品,买下一本作品集也是好的。
简带着对店主的赞同心,点了一杯名为“日落大道”的酒,心不在焉地嚼起了玻璃杯边缘的樱桃。
趁着别人玩弹子球机的时候,她悄悄对艾伦说:“这个男人倒不错,可真是小心谨慎得不行。”
“谁都看得出他那殷勤劲,可他总是不往下一步走。”
“也许只是不想……害羞……做错选择。”艾伦顾着看角落里的一对同性情侣,前言不搭后语,他们朝他挥了挥手。
“你应该过去打个招呼。”她用手肘推了推他。
“我可是穿着这个……”他低头看毛衣上驯鹿发光的红鼻子,“还是算了吧,总得有个人陪珍妮回家。”
“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去呢?”她把眉毛挑得老高。
“简,你刚才讲电话的样子……”他远远地向那对情侣致意,“眼睛亮起来了。”
“我可……”
“你总是把情绪暴露在亲近的人面前,别人也许还察觉不到。”他笑眯眯地得出结论,满意地喝起了啤酒。
她做出一个假装抽烟的手势,呼出一口气,“亲近的人”也就只有两位室友以及她的哥哥,被这三个人看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乐队开始演奏一首极其高昂的乐曲,珍妮回到两人身边,额头冒出了汗,兴奋地问两人要不要去玩弹子球。
简和艾伦几乎同时摆了摆手。
他又要了一瓶啤酒,她点了长岛冰茶,珍妮只要了冰水。
弹子球桌一带爆发出欢呼,吹小号的卷发男人开始了自鸣得意的独奏。
三人隔着嘹亮的演奏声说话,一半的词语被音乐所吞没。
她对标签失去了耐心,再加上喝了酒,身上热热的,便一口气脱下了毛衣,露出底下的紧身红色背心。
“哎呀呀,这可不公平,我们说好了一起穿的。”艾伦抱怨起来。
“你也脱下来好了。”她满不在乎地把头发随手扎起。
艾伦摆了摆手,说:“男人和女人不同的地方就是这里,你现在这个样子,周围看你的男人都多了起来。我要是脱下毛衣,露出那种白色棉布背心,说不定会被认为是变态。”
珍妮使劲点着头,又提起了那件礼服裙,担心裁缝把衣服改坏。
简手机震动了起来,她低下头迅速回复了信息,抬起头时,两位朋友已经做好了与她道别的表情。
“亲爱的,你身上带着安全套了吗?”她把剩下的长岛冰茶喝个精光,站起身,突然想起来这件要紧事,又马上坐下,悄声向珍妮说,“可不要让男人准备这个。”
“唔……我今晚不需要。”珍妮的脸一瞬间红得像酒吧的灯光,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应该再喝一会儿就回去。他还要送他的朋友们回酒店。”
“那好吧。”
幸好酒吧门口到马修·格雷先生驾驶的轿车之间,只有五秒钟的路程,要不然她会后悔得马上把毛衣套回。
她飞快地关上车门,向马修道谢,后者忍不住调侃了一下她的圣诞毛衣。
她歪着脑袋看了看道路旁的灯光,由于喝了酒又吹了冷风的缘故,身体忽冷忽热,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起怪的事情。想起在家乡的小镇,这个钟点在车里往外看,就是一片漆黑,运气好的话也许会看到鹿,像具备了人性一样站在森林边缘。
想起鹿,被撞死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