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一个鸡翅膀,“也不会养小猫小狗什么的吗?”
“这个……从来不考虑。”
话题转换得太快,他反应不过来。
“中国是什么样子?”
他惊讶地看着她开始吃第三个鸡翅,轻松自在。
“就是大城市的样子,然后还有古建筑,故宫长城什么的,吃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他回想了一下旅程中印象深刻的地方,“和这里的人一样热衷用手机,不是所有人都会英语,所以需要翻译。”
“吃了正宗的中国菜,北京烤鸭之类的,还有一种不错的甜品,可是我记不住名字。”他伏过身给她切下一块威灵顿牛排,“就像你说的,中国人的名字都不一样。不过他们都有英语名字,这倒很有趣。”
“因为美国人总会把中国名字念得别扭。”
“完全可以理解。”他给自己拿了一小块披萨,“可是又好像很怪。”
“我的教授说过,美国人不屑于了解其他国家的文化,又对别人表达的好嗤之以鼻。”她耐心地把牛排切成小块。
“我英国移民的后裔,所以这一点跟我对不上。”科林举起叉子认真反驳。
“那好吧,沃尔斯先生不一样。”她满不在乎地说着,专心致志地吃起了牛排。
他不记得上一次享用这样的晚餐是什么时候,抑或说他从来没有这样与别人用过晚餐,纯粹的毫无利益瓜葛的谈话,一遍遍品尝食物的味道。
他跟她讲旅途的琐事,伦敦的河岸,北京的银杏,东京的和服少女,她一边听,一边慢条斯理地把除了南瓜派以外的食物都尝了一遍。
她不喜欢南瓜派。
晚餐结束之后已经八点多,窗外各色灯光已然闪烁,热闹得很。纽约总给人一种随时随地都在开派对的错觉。
科林悠闲地抽起了雪茄,想着她所说的“荒岛”。
和她做爱,吃晚饭,聊天,就像逃离到荒岛一样吗?不是的,不是逃离,而是他所愿意的,自行选择的。
他所独有的棕发情人。
简走到窗前,把鼻子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仔细看着路上行人的衣着打扮,每到了秋天,纽约人的打扮总是千百怪(也许全美国也是如此),迎面走来的先生可能穿着机车皮衣,旁边是背心短裤的遛狗年轻人,学生套着厚厚的套头衫(一般上面都有学校名字),下半身却穿着超短裤。
她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她知道肯定是艾伦在担心她有没有被杀掉(三人昨天又看了一次《美国精病人》),要不就是珍妮问她吃了什么好吃的。
科林看着她的背影,估算着她可能准备离开,心想她性格冷淡,问她要不要留下过夜似乎会被拒绝。
简正准备回复短信,刚好看到了一个长相类似电影明星的人,她转身想告诉科林,让他也来辨认。同时地,眼前的灯光以异的速度消失了,整个街区好像突然沉睡一样陷入了黑暗。
仿佛一瞬间到了半夜三点。
只剩下马路上移动的车灯。
她惊叹了一声。
很快地,路上充满了熙攘的人群,看样子似乎都在高声谈论,有的人看上去仿佛很高兴。
公寓也变得漆黑一片,只看得见科林手机上的亮光和他的轮廓。
他马上打了个电话。
“看来是这片街区停电了,好像是因为某个工程的问题。”几分钟后,他放下手机,隐约看到她在窗边的脸。
“简直像拍电影。”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赞叹,“说不定是捉鬼敢死队造成的。”
科林说这个可能性很大,估计很快就会看到巨大的棉花糖人朝两人走来了。
“你要回去了吗?”他问。
“你呢?”
“可能会留在这里,在冰箱彻底不冷之前把啤酒喝掉。”
她笑了,在黑暗中朝他走来,坐在他身边。
“有很多啤酒吗?”
“非常多。”
“很贵吗?”
“一点也不贵,只是不想浪费。”
“那我还是帮忙喝一点好了。”
他喝了一口威士忌,用沾了酒精的嘴唇吻了她的脸。
咖啡桌上放了一根巨大的白色蜡烛,两人坐在地上喝酒,手机本来在放着甲壳虫的音乐,但是考虑到电量的问题,还是不无遗憾地暂停了约翰·蓝侬的歌声。
科林小心翼翼地把一整个青柠切片,逐一塞在科罗娜啤酒瓶里。
他从未看过她喝酒,当然他也没有和女人在停电的夜晚席地而坐对着烛光喝酒的经历。
她说自己基本不会在男人家喝酒。
“我是第几个?”
他总是想知道这点。
“性伴侣吗?”
“差不多……”
“不记得了。”
她的确没有数过。
“沃尔斯先生呢?有过多少个情人?”
“这个嘛……”
他没想到问题的焦点转移到自己身上。
“从26岁开始的话,”他盯着烛光前的雪茄烟雾,认真数了起来,“有过四任女友,十任情人,可能更多。”
他没有提那些与自己一夜情的女性数量。
“那我们的纪录差不多。”
她对他微微一笑,把头发挽到耳后,仰起头喝完了第三瓶啤酒。
他往玻璃杯里放了一个冰块,倒威士忌。
简问他是不是每天都固定要喝这种酒。
“只喝一点,喝太多的话第二天会宿醉头痛,不好工作。”
“沃尔斯先生喝酒的样子真像意大利黑手党。”她用手指假装夹起一根香烟,像模像样地吸气吐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手枪掏出来了。”
科林笑出了声。他也演过类似的角色。
“你应该尝一下,”他把酒杯推到她面前,“这是从苏格兰带来的。”
简摇了摇头,手指继续夹着不存在的香烟,又吸了一口。
“肯定会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