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了紧关山尽的手臂,同时朝平一凡睐去。年轻的男人外表平凡,水流打磨般的温柔,从衣着看来顶多小康之家,与吴幸子倒挺般配。脸上的笑意,更加诚恳温柔了几分:这位是吴先生的契弟?
契弟?吴幸子瞠大眼,老脸瞬间胀得通红,头摇得波浪股似的:不不不!这这这!欸,这......见他慌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平一凡不动声色地乜了鲁泽之一眼,用食指按住吴幸子的唇。
嘘,我们什幺关係,你知我知就好,嗯?说着用粗糙的指腹揉了揉吴幸子唇珠,小心翼翼地扶着人坐下,一个字都懒得施捨给他人,当然也无人见到他唇上一闪而过的冷笑。
老师,学生扶你。那头关山尽也根本没分在吴幸子与平一凡身上,慇懃地扶着鲁泽之在指给他们的蒲团落坐。
来回看了关山尽及吴幸子几眼,鲁泽之浅浅一笑,恢复了往常的清雅骄矜。他现在已经不将吴幸子看在眼里,这样一个丑陋的老东西,懂得知难而退也不枉费活了四十年,没将年纪活到狗身上。
而现在让他更有威胁感的……眼隐晦地落在端坐琴桌前的男子身上。
最后一个客人则并未另带亲友,他的模样也是眼熟的,仔细一看赫然是颜文心。
吴幸子再次瞪大眼,简直没法儿相信自己看到了什幺。今日黄曆上,是不是写着他不宜外出啊?不但关山尽在,连颜文心也出现了!他惶然地转开眼,又忍不住往颜文心偷看。先前在崇虚观外,他们离得有些远,看得也不真切。
这回在小小的琴楼中,他们的位置几乎是面对面,夏日照射下,颜文心的眉目清晰,虽然鬓髮已经灰白,又被长髯遮挡了半张脸,但眉眼与当年的模样很快的重合在一起,彷彿未曾变过,依然如暖风宜人,骨子里那般清高冷冽,彷彿桃花花仙。
注意到吴幸子赤裸裸的视线,颜文心彷彿不觉得被冒犯了,反倒亲切地朝他颔首示意,一双温润内蕴凌厉的眸带笑弯了弯。
吴幸子有些狼狈的躲开,指尖一片冰冷。他明白,即使他一眼认出颜文心,颜文心却早已不记得他是谁了……也可能,他真的老得太多了,毕竟二十来年未见了不是吗?
那头,白绍常身为主人,虽然也将几位客人间的暗潮看在眼底,却似乎并不在意,色平淡地替众人介绍了几句,便垂头抚琴。
琴音悠扬悦耳仿若仙音,又如珠玉落银盘、百鸟和鸣。琴声本带有一丝金属杀伐的冷肃,但从白绍常指尖流泻而出后,则显得馥郁芬芳,春风似地宜人,若人如琴声,可以想见外表冷淡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白绍常,实则是个外冷内热,温润如水的男子。
只可惜,这幺好的琴,这幺难得的机会,除了白绍常自己,他的几位客人,心思恐怕都不在琴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