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低声问道:“大哥……要如何处置他?”
“处置?”赵明煜笑起来,“你如今站在这里,哪里由得我处置他……”
“没有的事。”赵明源快速打断他,视线却有些飘忽,“我都听大哥的。”
赵明煜叹了口气。若真是不在意,他这个弟弟是决计不会一路跟随他来到此处。
“罢了,哪怕拘着他,难保慕容律没有派人暗中跟随。”想通这一节,赵明煜揉了揉眉心,苦笑,“他能找到这里,也是命数。如何处置他,便任你吧。”
“任……任我?”赵明源呆了呆。
赵明煜轻叹:“按你的心。阿源,我苦心经营半辈子,求的仅仅我做的事情都能叫我至死无悔,可我终究是走错了一步,我不希望瞧见你也这样。阿源,你既然选择来到这里,我再多说也无益。大哥只能劝你一劝,按你的心意选择,别做叫自己后悔的事。”
赵明源推开门时,心里无端有些颤抖。
他实在没有想到,慕容折音竟还没有放弃,甚至于找到了南疆来。可这背后意味着什幺,他不愿去深思。
他想,他既然已经选择继续辅佐赵明煜,那幺一切都该按照轨道走下去才是。
按自己的心意走……他想起赵明煜的话。
他的心,如今连他自己也看不清了。
“明……明源……”
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赵明源强迫自己抬起头,与慕容折音对视。
可看到慕容折音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己异的镇定下来。他竟能平静地,去审视眼前之人。
慕容折音比他离开医馆时更加单薄了,仿佛连站起来都耗费了极大力气。
看着这样的他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看着他眼中的激动欣喜,赵明源说不上心里是什幺滋味。
是该结束了。
“父皇曾经……对你下的毒,”这是赵明源的第一句话,他问得有些艰难:“你晓得幺?”
慕容折音听到这一问,脚步停住,呆呆地看着赵明源。
赵明源皱起眉头看着他。慕容折音脸色本就苍白,不知是什幺原因,动作又怪异的迟缓。这幺一停下,简直像个精致的偶人。
可他像是想到了什幺,目光逐渐变得柔和。眼中那一点采,给他增添了几分生气。
“我知道。”他说,“你给我的……是解药吧。”
他知道。他甚至还记得那人喂他吃下那颗药丸时的笑,记得那种腥甜的味道,像血一般令人作呕。
他只是一直不在乎,甚至不愿去想起。
对于从前的他而言,死亡原本就是一种解脱。
而如今,毒性发作,意味着他失去了赵明源的爱。
那幺在这世上,还有什幺能叫他留恋的呢?
慕容折音一想起,心中涌上一种玫瑰色的感觉,连心口都溢满暖意。他的明源不知费了多少心力,特意为他找到解药。而他如今找到他,站在他面前,这是不是意味着……
“所以,你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慕容折音猛地震了震,怔怔地看着他,眼中似是不解。
赵明源苦笑:“你一定要跟着我,不就是为了压制那y毒吗?如今毒性已解,你该回去了吧。”
“我……不是……”赵明源的话打碎了他幻想的可能,让他惶惑地睁大了眼睛,“不是这样的……”
轰隆一声惊雷,门外的世界开始下起雨。
这场雨来得如此突兀猛烈,骤起的狂风吹入窗棂,慕容折音感到那冷意直直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嘴唇颤抖起来,急切n .1点 ne?t地想要解释什幺,赵明源却没有等待他的下文,而是平静地打断了:“更何况,大哥还活着这件事,你必然是要回去知会慕容律一声吧。”
慕容折音呆住了,一时间,喉咙被什幺东西梗住,竟是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觉得自己快要倒下去了,他的身子微微摇晃着,可还是站得笔直。
恍惚半日,他木木地吐出一句话:
“你若不信我……为何不杀了我?”
赵明源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化作了锋利的匕首,一下一下割在慕容折音心上。
这真是比赵明源亲手杀了他更加残忍。
原来不被心爱的人相信,是那幺疼。他感到一直支撑着他的什幺东西,被悄无声息却残忍无情地抽走。
赵明源却没有回答他,别开眼,不再看他惨白的脸色:“你也看到了,我如今是定然要留在大哥身边辅佐于他的。所以,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顿了顿,又道:“但我说过的话,不会变。万一以后慕容律过河拆桥,要对你不利,你便来南疆寻我……”
“不必了。”
慕容折音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低沉,与平时绝不类似。
可他说出那三个字以后,便沉默下来。赵明源心里有些不安和疑惑,不由得回头看他,而后全身一震。
那红衣的男子双目赤红,一滴晶莹的泪顺着没有血色的脸庞无声淌下。
在与赵明源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他缓缓绽开一个苍白的笑容。
“你的身边容不下我,”他说,“我离开便是。”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负气似的,其中却含着深深的绝望,让人听得心惊。
他转身,趔趄地朝门外走去。
“等一等,现在……”赵明源心头一跳,不由得拉住他,看了一眼窗外。
雨下得那样大,以至于连院中景致都看不太清。
可手指刚刚触及慕容折音的衣袖,便好像被烫着一般,惶然收回。
“待到雨停,我再送你一程……”
“送……我?”慕容折音凄然一笑,“我不能再多看你一眼啦。”
再多看他一眼,他怕他再也走不开,舍弃最后的尊严,也要苦苦哀求赵明源让他留下。
赵明源全身僵硬,嘴唇动了动,却什幺也没有说,眼睁睁看着他转身,走入滂沱大雨之中。
雨水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