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红漆大门虚掩着,门上黑色匾额上书「梨
园」两个烫金大字,里面有琴声和着曲声传来。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咦!这不是我写给如诗的词吗?这么快就传入宫中啦!
不过这低沉的唱声却甚是熟悉,好像在哪听过。」尽管我有点惊异,但不得
不承认这位女子的唱功和嗓音更胜如诗一筹,而且更加能唱出这首「虞美人」的
意境,将化不开的愁、道不尽的凄美,都婉约地表达出来。如诗毕竟年龄小,缺
少了一点沧桑阅历,而这位女子则是阅历深厚,感觉「虞美人」这首词就是为她
创作一般。
张昭远脸上现出迷醉之色,连连呼道:「妙妙!此曲只应天上有,人
间哪得几回闻?不但曲好,唱歌之人更妙」
「张统领慎言!」曹太监连忙阻止道:「里面的贵人,身份高贵着哩!大人
不可造次」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梨园门口转了出来
只见一位容色绝美、颀长苗条的女子,垂着燕尾形的发髻,头戴步摇,身穿
素白的罗衣长褂,在阳光洒射下熠熠生辉,步履轻盈,飘然若仙地踏着碧草往他
们两人走来,姿态优雅高贵得有若由天界下凡来的美丽女神。尤其走动间垂在两
旁的一对广袖,随风轻摆,更衬托出仪态万千的绝世姿容。
更使人震撼的是她脸部的轮廓,有着此界女性罕见清晰的雕塑美,一双眼睛
清澈澄明,颧骨本嫌稍高了点,可是衬托起她笔挺有势的鼻子,却使人感到风姿
特异、别具震撼人心的美态,亦使人感到她是个能独立自主,意志坚定的美女。
她的一对秀眉细长妩媚,斜向两鬓,益发衬托得眸珠乌灵亮闪。这般名符其
实的凤眼蛾眉,充盈着古典美态,其诱人和特异处,甚是吸引人眼球。
纵使我见惯美色,心如止水,亦不由怦然心动,更不用说色中恶魔「张昭远」。
秀挺的酥胸,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修长的双腿,更使她有种傲然超越其他女
姓的姿态风采,比之娘和天香姐姐真是各擅胜场,难分轩轾。
不过这时她紧绷着俏脸,冷若冰霜,神情肃穆的盯着张昭远道:「哼!耽于
声色,不知词曲含义,只是哗众取宠之辈罢了!」
张昭远气势终是弱了许多,自然是心怯地躲到我背后,变成了我与这位高冷
美妇交锋之局。
领路的曹太监吓得退到一旁,怕殃及池鱼。四周的禁卫都目不斜视,扮作甚
么都看不见。
这位高冷美妇虽是生气,容色却是清冷自若,气定神闲,双手负在身后,仰
脸看着比她高出小半个头的我,低沉着声音道:「阁下,又是何人?」
我看着她玉洁冰清,眼正鼻直的端庄样儿,抛开遐思,正容答道:「在下禁
军左卫副统领「张云」拜见傅大家!」这张云自然是我的化名。
傅大家疑惑道:「阁下认识我?」
我淡然一笑道:「傅大家才色天下闻名,与东齐李才女有「玉姿无双」之说,
在下仰慕已久。」
傅大家冷哼一声,道:「这世上有多少人看中我们女子的『才』,多者还不
是以貌取人?正如躲在你后面的这个胖子。」
「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好吗?至少在下就不是这种人!」我苦笑一声,再回头
看向张昭远,见他一副害怕又憋屈的怂样,伸手一拍他,道:「张统领!来!表
现一下你敢作敢当的大丈夫英雄气概给傅大家过目欣赏!」
傅大家听得目定口呆,哪想得到我会这么说话的,就像闹着玩的样子。
张昭远应声挺身而出,站在我深旁,挺起肥胸突出大肚腩,一副视死如归的
表情,肥脸做怒目金刚状,那模样惹笑至极点。
傅大家眼光落到张昭远肥脸上,看到他故作不屈的样子,明知绝不可以发笑,
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别过脸去,
以袖遮脸。
张昭远见美人忍不住笑起来了,心中得意万分,那肥胖身体站得更挺拔了。
我亦不禁莞尔失笑,笑意最具感染力,尤其在这种严肃的气氛里,四周内侍
禁卫,无不暗中偷笑。
傅大家垂下衣袖,露出敛去了笑态的玉容,蹙起清淡如弯月的秀眉,轻责道:
「笑够了吗?」
一声娇责,听得我和张昭远连忙肃容立定。
笑开来实是很难制止,这时不但我和张昭远神情古怪,这美丽的傅大家也好
不了多少,勉强绷着脸孔,责道:「不学无术者,终是上不了台面,我看这胖子
就是个草包,不问也罢!但不知阁下对这首「虞美人」有何见教?」
张昭远一听,怒火万丈,暗骂道:「臭娘们敢看不起老子哼!老子一
身功夫都在床上,有机会让你这骚货试试,到时肏得让你喊老子「亲爹」!」
我自不管这死胖子如何想,微微一笑,道:「此词为申国贵女「沈大家」所
作,此首感怀故国,悲愤已极。起句,追维往事,痛不欲生!『小楼』句承起句,
缩笔吞咽。『故国』句承起句,放笔呼号。东风又入,可见春花秋月一时尚不得
遽了。罪孽未满,苦痛未尽,仍须偷息人间,历尽磨折。下片承上,从故国月明
想入,揭出物是人非之意。末以问答语,吐露心中万斛愁恨,令人不堪卒读。通
首一气盘旋,曲折动荡,如怨如慕,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