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生则有一种自认不正常而不敢接近的自卑。
可家里想要她住校。
她弟弟升上初中,早先就说好,要给他腾出一个房间。
家里不大,空间非常有限,她独自使用了家里的那个半间,而弟弟就一直睡
在父母房间中的小床上。
按照计划,她今年考大学离家,房间就让给弟弟,放假回来,弟弟就临时在
父母那边将就一下。
但她的成绩不争气,发挥还不到应有水平的一半,只能选择复读。
作为姐姐,她不忍心看弟弟期待落空。
于是,她接受了住校这个方案,告诉自己,这也是个可以好好学习,努力奋
斗的机会。
她也选择相信父母,相信家中的情况,很快就会好转起来。
原本她家的条件并不算差,不说大富大贵,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别家孩子
有的,她小时候大都没有缺过。
弟弟出生,家里也没有对她这个姐姐有过太明显的偏待。
但不久之后,弟弟这个二胎被不知道什么人举报了。
在这个小小城市多种因素的影响下,那位家里的顶梁柱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工
作,缴纳了一笔罚款,为了那个儿子,一切重头再来。
她家的境况从那以后犹如心电图一样起起伏伏,直到近两年,新开的小饭店
红火起来,爸妈才终于凑出一笔钱买下了一个宽敞的新房,只不过,要到她第二
次高考完,才能拿到钥匙。
住校,的确是当前对曾锦荷而言最好的选择。
粗心的爸爸和急脾气的 妈妈都没发现女儿勉强隐藏的不愿,而她抵触情绪最
大的源头,也不敢说出口。
她不怕舍友,只怕自己。
杂志上那位老师的回复一直徘徊在她脑海里,像一群纠缠不休的马蜂,令她
头昏脑涨。
她觉得,自己的确是有病,一种不能去看,还好不了的病。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变态,女孩的皮囊里错装了一个男人,却能堂而皇之地
进女厕所,住女生宿舍。
她最担心的,就是万一她要喜欢上同宿舍的谁,该怎么办?
她想不出答案,索性,选择自我封闭,避开男生,避开女生,避开同学,避
开舍友。
高四本来就是一帮人闷头读书的地方,像曾锦荷这样完全不和他人亲近的学
生其实不算罕见。只不过,她的心思还是没办法全部放在学习上。
心情的持续低落,她必须通过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来排解,比如,写点小
故事,画点漫画。
她投稿过几次,不过最后都没了下文,退稿信只收到过一回,还被班主任叫
去谈了十几分钟。
那段日子,枯燥沉闷到她连画画的风格都变了不少,所幸,当时也没人看,
那些阴郁的、混乱的、充满青春郁结的线条,直到好久之后,才有了她 之外的读
者。
而那唯一的读者看过之后,心疼地抱住了她,一边吻她,一边在她耳边说:
“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她那时还羞于过度直接的表达,并没说什么,只是软绵绵地靠在对方怀里,
默默祈祷,一切皆非梦幻,一切,皆可地久天长......
(四)
一年的时光很快过去,曾锦荷这抹孤独的影子,再次参加了高考。
在炎炎的夏日下,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她努力搅拌着混沌一团的脑海,
打捞出学习的知识。
比起上次的暑假,她这次考试结束后,心情总算不再那么灰暗。
她认为自己发挥得还行,如果运气好,可以摸到二本的边,最差也是专科,
如果爸妈舍得掏钱,三本很稳,就能成为她家的第一个大学生。
到这时,她家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报志愿前在自家饭店跟爸妈聊了一下,
学费方面,她也算是有了足够的底气。
爸妈没空也没那个能力来指点女儿志愿填报的事情,曾锦荷经过一番深思熟
虑,把邻省一个不算太远也不算近的大学列为了首选。
她已经很厌倦这个古老陈旧的城市,厌倦这里密不透风的高墙,厌倦那个时
不时还会回想起小于的自己。
她决定逃去那个陌生的地方,收拾心情,重新来过。
她承认,她还抱着一丝侥幸。也许喜欢小于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个巧合。也
许不喜欢男生这件事,只是因为还没遇到合适的。
大学,不会有人再干涉早恋,新颁布的法律还允许结婚,也许,到了那个自
由的地方,她会找到适合的男生,感受真正爱情的萌芽,然后,得到痊愈。
暑假中,曾锦荷高三的同学邀请她参加聚会,还特地说,小于回来了,也会
去。
本来摇摆不定的心,反而因此有了坚决。她沉默了一会儿,说自己要去旅游,
没空。
她当然没去旅游,约好聚会的那一天,她在家里画画,偶尔,看看桌上摆开
的相册里那张写满了名字的 毕业照。
照片中,她和小于并肩站在一起,都在笑,笑得很灿烂。
她托着腮,回想,才发现,她很久都没有发自内心的那样笑过了。
毕业照上那张,也是假的。
她不想笑,一点都不想。拍照结束,她觉得自己的腮帮子都是酸的。
可她还是很努力在笑,因为这张 毕业照,会收在每一个同学的家里,他们可
能偶尔也会拿出来翻一翻,看一看。
她希望小于看见照片上的她时,能以为她很开心。
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