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看到的只是女人炫目的背影。我已不知天南地北,身体被股
张力猛然往下直扯。也不知过了多久,头晕脑涨中不知身在何处。昏昏噩噩间,
我总觉着鼻尖上压着那个白花花的屁股,周遭也白生生地,白的耀眼。我想我是
不是睡过头,有点儿缺氧。管他喔,话说我太久没睡个好觉了。
十月几近过半,我才随爷爷奶奶回乡。记得在医院躺了3 天,虽然旧痕未愈
又添新疤,也都不外乎脑外伤。奶奶帮我请了病假,其间牛秀琴往家打过两次电
话,也或许三次,都没人接。出院后,应付奶奶我自然轻车熟路,从没出过差池。
幼年和呆逼们打架,父母训狠了,我闹别扭赌气十来天不说话可谓常态。「随你
妈样儿,倔起来没完」奶奶唉声叹气。然而,在老姨家老呆着也不是个事儿,我
总觉得她们能给我问出点啥来。于是经常趁没人注意,见天就悄溜出门,绷着个
纱布在街上我一晃就大半天。甚至那天神使鬼差地,我跑到了平海市政府门口,
望着那栋倒扣的尖顶马桶——哥特式建筑,左看右看,总觉得 不伦不类,却又说
不出个所以然。政府大院门岗森严,一些上访者在门口徘徊。见我望着门洞楞神,
上来一位披着羊皮袄的老大爷:「有冤屈?」我瞥眼体态龙钟的老者,没搭腔。
老大爷脸上满是皱纹,却遮不住那股书卷气。他轻叹一口气,仿佛吐出了百年的
沧桑。不经意地,连我都被感染,眉间就染了些许老者的哀愁。
好在牛秀琴忒忙,奶奶也就一直催我回学校,「把落下的课赶紧儿补回来」。
我自然是屁颠屁颠的点头如小鸡啄米,理所当然地,扯着扯着话题就无可避免扯
到了母亲。爷爷咕哝着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奶奶说「也不知你妈咋回事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后娘生的」、「你妈啥也不管,奶奶可不能」。我能说什么喔,
我无话可说。回家那天,牛秀琴开车直接把我放在了二中门口。记得当时我想,
如果母亲也来食堂打饭,我只需轻轻低下头,任她再眼尖也不可能把我揪出来。
当然,这是痴人说梦。那一整天,我也没见到母亲。
后来忘了是哪节课,一到教室,尽管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去集中精力,但仍然
还是出现了问题。我坐不到10分钟时就感到头晕,就想躺下睡觉。渐渐地,唆唆
的讲课声、呆逼们的念书声都成了一锅稀粥。那个班主任赵老师刚开始还想修理
我——她是个女的,圆圆脸,鸡窝头,脖子很短,屁股很大,走起道来摇摇摆摆,
像河里的鸭子——但很快她就不再搭理我。赵老师是教数学的,在她的课堂上,
我不仅睡着了,更严重的是居然鼾声如雷。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揪着我的耳朵
把我拎起来,大声在我耳边喊:「严林!」结果当然是我站起来,背靠后黑板罚
站了一下午。
晚自习放学我故意落在后面,没能看到母亲。事实上她来没来学校我都不知
道。凛冽的空气中,连呆逼们的嬉戏声都清新了些许。我从旁边急驰而过,惹得
他们哇哇大叫着尾随而来。那些粗鲁而幼稚的公鸭嗓至今犹在耳畔,像浅洼中飞
溅起的水渍,模煳却又真切。到家时,父母卧室亮着灯。我满头大汗地扎好车,
院子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直到回家后第二天上午我才见到了母亲。记得是个大课间,所有的初三生都
在班级前的空地上练立定跳远。操场上响彻着第八套广播体操的指示音,传到教
学区时变得扁平而空幽。尽管有班主任阴冷的巡视,呆逼们还是要抽空调皮捣蛋
一番。我有些心不在焉,蹦了几蹦就蹲下去整理起鞋带来。
一个傻逼就说:「我要是你就请假了。」
我说:「干毛?」
他说:「头上有伤,一跳就炸。」
我说:「你妈才炸喔。」
他毫不示弱地说:「你妈。」
我嚯地站起来,刚捏紧拳头,他扬扬脸:「真的是你妈。」
果然是我妈。印象中母亲穿了身浅色西服,正步履轻盈地打升旗台前经过。
她或许朝这边瞟了一眼,又或许没有。这种事我说不好。只记得她迈动双腿时在
旗杆旁留下 一抹奇妙的剪影——天空蓝得不像话,母亲脖颈间的浅蓝纱巾迎风起
舞,宛若一团燃烧的蓝色烈焰。很难想象那段时间的心境,也许我根本就不想去
触及母亲,远远观望已是最大的虚张声势。
然而第三节课间,从厕所出来,途径教学区的拱门时,我险些和母亲撞个满
怀。这样说有点夸张,或许两人还离得远喔,只是骤然照面有些不知所措。当然,
不知所措的是我,说大吃一惊、屁滚尿流更符合事实。至今我记得母亲明媚的眼
眸,映着身旁翠绿的洋槐,如一汪流动的湖水。它似乎跳了几下,就平稳地滑向
一侧。我好像张了张嘴,没准真打算蹦出几个词喔。遗憾的是,我只是踉跄着穿
行而过。坐到教室里时,心里的鼓还没擂完,周遭的一切却踏踏实实地黯澹下来。
中午放学时我有些犹豫不决,在呆逼的招呼下还是硬着头皮奔向了学生食堂。
匆匆打了饭,我拽上几个人就窜到了食堂前的小花园里。我认为这里起码是安全
的。不想牛逼正吹得起劲,大家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我的屁股被踢了一下。正
待发火,背后传来小舅妈的声音,急吼吼的:「跟我走!」我一时有些发懵,嘴
里慾着饭,怎么也站不起来。
小舅妈当然不是省油的灯,她一把拧住我的耳朵,于是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