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气汹汹道。
「白气了娘。今儿里水生他叔下套抓了只野混混儿,可大,两百多斤重嘞,
等会儿去看看不?娘。」博一在院子里担水,生了青苔大石头上井头锈迹斑斑,
博一雨中弓腰压井压水。
晚娘兴起兴趣,抬头张了张耳朵,问道:「啥时候套的?」
「晌午两点有个约莫......」
「搁这里住了几 十年了,野混混儿我是一个没见过,黄皮大仙倒是不少。今
儿里这陈老三是踩着狗屎了?」
「那算可不......等会儿要不去问问,明天也去山上瞅瞅,这路上捡个大肥猪
可让人眼馋......」
「惊了人家还想再去?野猪都是有神性嘞,那东西狼都怕,你去干啥送命么?」
晚娘松口气卸下了顶针,收拾收拾针线。
「他陈老三有那运气,俺也会有......不就是个野混混儿么,多去几次就有了,
我拿着砍刀去山上看看,不行就砍些荆条子回来......」
晚娘在灶台底下生火,因为湿度高,吹了几次废了几根火柴都点不着。
「还是生娃子是正事,不愁吃喝就行了还指望那玩意儿发财来着?」
「有嘛,有就是好事......」
「豆片子都在柜子里,直接倒油就行......咦咦咦你个败家子日子不可长算你
是喝油来着,倒几滴就够了!话说你那几个堂亲哪个不比你滋润?你大表哥城里
人,二表哥更美直接县城里教书,你再看看你是个啥?不是娘帮你收拾你还打光
棍嘞?」
「那是俺大伯他们有本事,会读书能做大官。小孩儿也能跟着享福。你吃咸
不娘?」博一边和晚娘聊天,边问道。
「你爹也有本事,可惜不认你......」晚娘往锅底扔了根柴火看着火苗发呆。
......
「铁柱铁柱,韩老师喊你说学校的窑洞漏坑了,你会补窑不?她让俺来喊你
......」蒋画撑个化肥袋子,几下子窜进铁柱院子里。
铁柱正坐在堂屋吃饭,见有人喊急忙起身,把筷子别在指间应:「谁啊?诶
原来是你这个气孙孩子,铁柱那是你直接喊的不,加个哥字能死是不!」
午饭很简单,就是两个粗粮馍馍和几根酸萝卜,还有一碗稀的清汤寡水的米
粥。
蒋画一脸夸张,「嘿吃嘿吃」的踏上千檐下,手指头戳戳铁柱肚皮:「铁柱
哥,韩老师屋子里都要淹啦......都是水嘞。你跑慢点韩老师都要淹死啦......」
「胡扯啥嘞?沉塘这边啥时候下过那么大的雨......屋里面漏点水正常。淹死
人你搁这里说瞎话喔......」
「就是嘞,俺刚才没下雨时候还是搁韩老师家里么,她还教我学唱歌喔...
...那什么「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这样的诶,木一会儿时
间水都漏下来了,韩老师那盆子都不够用了......」
「谁教你来了?」铁柱鸡贼的问了问。
「韩老师啊......就韩老师啊......长的可漂亮的那个韩老师,她嘞衣服裙子都
可花,好看......」
蒋画揪起来自己的衣角,比划给铁柱看:「比俺姐嘞花衣服都好看......」
「那走,人家韩老师可是大学生,这样住着确实也不方便......」
铁柱光着膀子,到里屋拿了一件衣服,扛起铁锹挂上锁就随着蒋画去了窑洞。
学校有些破旧,黄泥巴大窑洞经过大量雨水的冲刷开始变得消瘦,有些地方
出现了冲垮的痕迹。漠北地区窑洞谁曾想会迎来这辈子都少见的一场大雨。
韩唐,年华正方,下乡至今已有四年之久。
韩唐说话软气,总是有气无力和林妹妹一样。铁柱老这样评价韩老师。这事
经常被小亮嘲笑,说韩老师是文化人,文化人讲道理,说话不和咱们乡下人一样
扯嗓子大喊大叫,人家有话就说是了。
「铁柱哥,这窑洞漏了几处,一直漏雨我没法生活。不好意思让你帮我糊一
下,我这边有黄泥粉,等会儿我再去挖两袋子泥巴背回来,你帮我糊一下就行了,
麻烦你了不好意思......」韩唐一笑,如此刻突然晴空万里般,铁柱一瞬间傻了神。
而后为掩饰尴尬咳嗽两声,轻声慢语。
「挖泥巴我去吧,还要加糯米,煮米水,蛋壳啥的,外面雨还不小,你在家
准备这些东西。」铁柱扛着铁锹出门去了。
「老师老师,」蒋画呼唤道。
「怎么了?」
「俺家有鸡蛋,我去给你偷俩回来。你吃它,剩下的蛋壳修房子用......」
韩唐笑笑,脸上的刘海湿了雨水搭在额头上,眼睛里长了光一样,发丝一根
一根,绣花的粉色绸衣遮挡住白皙的皮肤,胸脯喘气一起一伏的。韩唐蹲下来摸
摸蒋画的头,再拧一下小脸蛋,温软细腻的声音响起:「不用了蒋画,我去找别
人借两个鸡蛋......」
香气扑鼻,蒋画有一阵晕眩。不过毕竟是人小鬼大,蒋画从炕上跳下来就跑,
办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我姐藏了好多嘞......我给你多拿几个......」
......
「娘,俺怕冷......」水生屋子里,水生颤颤巍巍。
「咦......」王芸摸了摸水生额头,又贴了贴自己的,「下雨了就白瞎出去跑,
淋点雨出点汗那可不感冒的快!你跟村里那群死孩子跑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