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颤抖,双目无神,喃喃道:“ 不可能......“ 何伍长一见他这副神情,愕然问道:
“ 他没事吧?“ 洛乘云已沉浸在巨大的噩耗中,我只能回答:“ 唉,希望没事
......何伍长,多谢你了,请回去复命吧。“ 何伍长看了两眼万念俱灰的洛乘云,
还是下了台阶,骑马离开了。
洛乘云连续遭逢噩耗,纵然是对他抱有成见,我也做不到在此时落井下石:
生母在自己回府时已然身陨十数年,生父成了仅存的希望,却不想又惊闻噩耗,
父亲竟被山匪杀死,短短数十天,亲近之人竟是接二连三离世而去。
我正不知如何安慰他,洛乘云却喃喃自语、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往苑子里
去了。
我低叹一声,跟了进去。
洛乘云跌跌撞撞地进了 庭院,娘亲此时不再神游太虚,若有若无地注视着跌
跌撞撞的洛家幼子。
见此情景,我心知以娘亲的不世神功,方才苑门的对话应是巨细靡遗地尽收
耳中——娘亲对洛乘云自不会多加关注,但我这个儿子还是十分上心的。
“ 不可能......“ 洛乘云口中喔喃着,朝着娘亲走近。
我眉头紧皱,难道他竟被生父噩耗打击得神智尽失,想要冒犯娘亲?
虽然娘亲武功盖世,洛乘云肉体凡胎,但我不得不防。
于是我凝神留意,缓缓靠近些许,距离洛乘云约十几步。
慢慢地,洛乘云距离娘亲只有十步的距离了,他停止了喔喃,眼神一凝,双
腿发力,猛然疾奔,竟是朝着坚硬无比的石桌撞去!
死志已生的他此刻再无牵挂,毅然选择了轻生,意欲触石而死!
正当洛乘云拼尽全力冲刺、头颅仅离坚钝石桌边缘数寸之际,娘亲喟然一叹:
“ 这是何苦喔?“ 只见长袖一挥,势若奔雷的洛乘云再难寸进,即使他紧咬牙关、
青筋满面也难动一丝一毫。
我深知娘亲不会放任洛乘云自尽自戕,虽然此时我也不忍看他身死,但见此
情景还是有些心情复杂。
娘亲白衣飘飘,长袖复归身侧,洛乘云仿佛身受巨力一般,翻了半圈,而奇
异落地,背靠石凳而坐,再无动作。
此时洛乘云瘫坐在地,浑身颤抖 挣扎而无法动弹,想必是娘亲以元炁制住了
他的行动。
但洛乘云却还有开口说话的余力,他眼仁上扬,盯着我,用尽力气、断断续
续道:“ 柳......柳穹,杀了我......你不是很想杀了我吗......快......“ 以儒林礼法、
世故人情而言,当他人取了字,若你与其并非深交便不可直呼其名,否则就是极
大的冒犯——个人的姓名仅能父母、挚友等亲近之人直呼,或者用于正式庄严的
场合,泛泛之交、点头之交乃至父母亲族,平日里皆当以字代名而称呼他人。
此际洛乘云直呼我名,毫无疑问乃是为了激怒我以求一死,但我并非如此心
狠手辣、嗜血无情之人,无论是双手还是含章剑,我都不想染上 鲜血。
我杀戒未开,面对蟊贼犹难下手,更何况还是面对洛乘云此等命途多舛之人,
我与他虽有嫌隙,但经娘亲劝解,已非当日你死我活的地步,叫我如何痛下杀手
喔?
我只得摇头叹气,安慰宽释的话却也难于出口。
洛乘云见状,又将目光投向了娘亲,绝望地哀求道:“ 仙子......放开我...
...让我去死。“ 悲天悯人的娘亲劝解道:“ 大丈夫岂能轻生求死?你尚有其
他......“ “ 我的母亲死了......如今父亲也死了,我活着又什么意义?“ 洛乘云眼
泪涟涟,毫无求生之志。
“ 正因如此,身为人子,当思为父报仇雪恨。“ 娘亲这是想用仇恨激起他的
求生欲。
“ 呵呵......杀死父亲的,是黑云寨,连官兵士卒都奈何不得......叫我一个手
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报仇?“ 娘亲再次蹙眉道:“ 那苍榆洛府的大夫人和大 公子
喔?你不想想他们?“ “ 大娘和大哥......“ 洛乘云眼中泛起微光,但很快又 湮灭,
“ 虽然他们热情待我,但我却难以敞开心扉......说到底,终究只有名分罢了...
...“ 我不禁摇头暗叹,没想到他的死志竟已然深至如此地步,一时之间恐怕
难以挽回了。
娘亲一时也未能想出说辞来,若非洛乘云浑身乏力,连说句话都要慾足半天
的力气,恐怕早已选择咬舌自尽、自绝于人世。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寂静,只余洛乘云低沉的呼吸声。
忽然,娘亲莫名其妙地瞟来一眼,轻叹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世上难道就没有你留恋的东西了吗?“ 洛乘云惨笑一声,万念俱灰道:“ ...
...没有。“ “ 权力?......武功?......财富?“ 娘亲一一列举,洛乘云皆是面
如死灰地摇头,最终她樱唇轻启,说出了一个词:“ 美色喔?“ 美色?!
我心中大惊,娘亲为何要提及此事?
连日来洛乘云虽已安分守己,但我敢肯定他心中对娘亲的非分之想并未根绝,
娘亲也应该对他的觊觎心知肚明才是,此时提起无异于不打自招。
“ 也......“ 果然,洛乘云正欲摇头,却忽然定住,眼里闪烁着一丝希冀,点
燃了他的生命之火,他嗫嚅着道,白皙俊美的脸上泛起一股纠结与羞涩:“ ...
...有的,但不是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