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你是什么样的人么?这不是因为你没有足够
决断,而是你有一颗善良的,懂得道理与原则的心,在约束你。」
「而善良,绝不是软弱。」
梁清漓有些动容。她拿起我的手,双掌将其合在中间,轻声道:「奴家没有
夫君说的这么好。夫君一向都是看到了奴家好的一面,但像现在这样软弱反复的
样子,才是奴家的真面目呢。奴家在回来的路上,不住地煎熬,最终所有的苦恼
和愤恨只化作一个念头:想要夫君来为奴家下个决定。比起为自己,为梁家做个
决断,奴家还是想要依赖夫君。」
她自嘲地说道:「但这么做,不只是对不住父母家人的在天之灵,也又辜负
了夫君一片苦心。」
听了这话,虽然在这个场合微笑,并不是很适合,但我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得很开心。身前的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而她的信任,也实在是毫无保留。
「唔,夫君怎么笑了?」梁清漓显然也明白我并不是个会不合时宜地笑她的
人,好奇地问道。
我说道:「娘子,我跟你说过吧,思想上的改变是最困难,也是最珍贵的。
可以一朝顿悟,也可以一生本性难移。有些道理说得再多,听不进去,不愿意考
虑,就是起不了作用。而且就算是明白了,接受了,也要去付诸实行,才能将它
真正变成自己的东西。这一点,从古至今,难倒了世间多少的人啊!」
「我这段时间来着力于引导你和小玉,最看重的不是要你全盘接受我教导的
知识,我说好的你就觉得是好的,说是坏的你就认为是坏的。我最希望你们能够
达成的,是经过自己的观察,思考,实践,与迷惘后,得出来的答案。哪怕它与
我的不同,哪怕它也许是错误的,那也是一个有意义的过程。因为比起正确的答
案,能够靠自己的头脑和思想去一步步地修正,去寻找更好答案的思维,才是真
正有意义的。」
梁清漓点点头,又有些不解地说道:「奴家明白。夫君说要小玉和奴家做自
己的人,其实不只是为自己拿主意,还包括为了自己思考,从而有自主的想法。
但,这与严林山有何干系?」
我想了想后,问道:「这样吧,你觉得严林山这样的人值得一个什么样的下
场?给我两个不同的,但是都会让你觉得可以接受的答案。」
梁清漓被我这怪异的问题问得秀眉轻蹙,思考了数秒后道:「奴家的第一念
头便是血溅五步,以血偿血。若这天下无处伸冤,无人可求,那便由奴家亲手来
讨个公道。但,除此之外,若能让他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受到官府的审判,
洗刷梁家的冤屈,那……哪怕他不死,奴家心中这口气也便出了。」
我赞同地说道:「你看,这不是很明白嘛。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江湖好汉,
武林侠客之道是什么样的呢?若苍天无眼,帝王无道,若善不赏,恶不罚,黑白
颠倒,是非不分,无论求上还是求下,从官府,道理,律法那里都寻不得心中所
求的公平结果,那便只能以日月为鉴,天地正气为证,无论在黑暗中还是在光天
化日之下,刀尖所指之处,便是正义。」
梁清漓垂首将这话默念了几次,露出了微微的笑容:「这便是快意恩仇之道
么?夫君,就算是奴家,也不由得向往这种行侠仗义的豪情呢。」
我继续说道:「但显然,除了将正义抓在自己手中之外,还有另外一条道路,
那便是将期望托付于大燕刑法这已经令你失望过一次的审判机关,因为,它毕竟
是千百年来人们对于公平裁判向往与寄托的象征。如果大燕的官府能够以律法为
天平,以真相为筹码,以天下人为见证,不顾贵贱贫富,公平地审判罪恶,给予
你,给予梁家一个公正的结果,那我觉得,这也是可以接受的。」
「在我看来,无论哪一条,都是祭拜岳父岳母,梁家老小在天之灵的好方式。
无论你觉得哪个是更能让你心安的,我也愿意帮你去追逐。」
梁清漓有所意动,欲要开口,但被我稍稍阻止。我继续正色说道:「如我之
前所说,我并不在乎你如何选择,我只在乎最终达成的结论,是你经过思考,经
过权衡与取舍之后,得出的,让自己没有迟疑的答案。不用着急于一时,仔细地
去想。这不仅关乎到你的血海深仇,也关系到你自己,与你的身份,道路,和许
多许多重要事物的认知。」
「想通了这些,才能达成一个能让自己与内心和解的答案。」
梁清漓用力地点头道:「嗯,奴家不会辜负夫君的期待的。」
我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说起来,还没听你说之后的事呢。见到他之后发
生什么了?」
据梁清漓的了解,宁王军接受投降的军士和官员时,是按照职位的重要性来
决定的。漕部,仓部这些能够决定一座十数万人大城粮草后勤的部门,优先权极
高,其中愿意投降的官吏不仅会受到相当的礼遇,只要愿意全心全力地为宁王军
做事,更是能够很快地回到岗位上。严林山降了之后相当低调,没有显得尤其急
于表忠心,但也不像一些其他忠于朝廷的官员那样,明的暗的不配合,而是说什
么做什么。这种乖顺的态度也让宁王军觉得值得争取一番,因此让花间派弟子去
严府拜访。
而花间派的门人除了挨个去检查资质之外,还有一层未被说明,却对宁王军
来说更为重要的作用:那便是靠着花间派的秘传媚术隐晦地影响俘虏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