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不是行动出问题了。
他犹豫再三,说嗯,说两个目标都扑了空。
我顿时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此前任何觉得我或许还能立功的侥幸在此刻荡
然无存,不过接着我又回过神来,两个点都扑了空?这意味着假使没有我隔墙听
到的那番话,那么今晚母亲他们的行动也会铩羽而归。当然,这不排除可能意识
到我的存在,才让今晚那些毒贩们采取了这样的措施。但是,他们本来就清楚母
亲的存在,所以大概率不会选择原地点进行交易。想到这,我脑子已经一团乱麻,
完全不清楚这帮毒贩到底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警员又接到了一条短信,没过几秒,就丢下一句在这别动,然后
迅速奔向了北边的那座楼阁。
九点 十分,我准时在车上接受着母亲的训斥。
内容无非是这几点。
一,我不该不听她的,在别墅里乱跑。
二,我缺少对信息的准确把握,难辨真假,所以很 容易被歹徒兜着转。
三,我最近越来越浪了,到底跟谁混,去了哪,都跟她谎报,才导致今晚这
样的乌龙。
四,说到四,母亲却忽然停顿下来,看看我,叹了口气,「你毕竟还小,也
不能全怪你。但是以后,一定要记得跟我汇报,和我通气,要再发生今晚这样的
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据后来了解,是汪雨菲发现了第三处毒贩真正交易的地方,于是母亲立即调
遣所有别墅警力前去围捕,将贩毒和买毒一共八人抓获,并缴获近五公斤的毒品,
其中大量是在市内流行的神仙散。
我在心中暗暗庆幸,这个令我又爱又恨的汪雨菲救我一命。否则如果因为我
导致今晚的抓捕计划泡汤,那么即便母亲不惩罚我,我恐怕也会自己找堵墙撞死。
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即是,在要到大二上册才开始学《线索辨别》的情况下,
这学期我已经开始疯找各种与线索甄别有关的书籍和资料来看,为的就是倘若再
有一次这样的情况,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因为不可能每一次都会有汪雨菲这
样的救星给我救场,而失败的代价是我所无法接受的,放虎归山,不仅虎在今后
会继续下山残害市民,而且母亲的职位也会因此遭到威胁。
尽管母亲事后向我道歉,说本来毒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不管我是否被他们
所发现,大概率他们都不会选择继续在原地点进行交易,虚报了一个假的时间和
地点,可能是为了戏我,也可能是他们又临时改变了第二次主意。
她不该把这事怪罪在我头上,何况我还小,她认为当时她刚经历完一场紧张
的抓捕,并且在此之前还经历过两次的失败,再加上被毒贩戏的愤怒,所以几
股绳拧在一起,便未经大脑地全在我身上倾泻了。
然而我并不在意这些,我只在意她的一句话——我还小。我想说我大一了,
已经成年了,至少法定上成年了,我并不小,我想担当起家庭的一份责任,我不
想总是她 一个人扛着这个家前行,我想帮她分担。
但这些话,肉麻,且煽情,而且说出来,好像更显得不成熟,因为母亲说过
不说硬话,不做软事,行动是对一切最好的回答,于是最终这些话还是烂在了我
的肚子里,等待发酵。
几日后,我问母亲,那几个被抓获的毒贩和瘾君子审得怎么样了。母亲一如
往常那般瞪我,可在我以为她接下来就会说出那句熟悉的「不该问别问」时,她
却顿了顿,抿抿嘴,然后惊人地开口了,「没问出啥,嘴都很硬。」
「吸毒、贩毒的都挺义气哈。」
母亲当即一个眼神射了过来。
我立即噤声闭嘴。
四月底,母子俩忽然得知母亲要被调岗的信息,准确说,是升迁。
「江南市总公安局刑侦大队长陈丹烟因恪尽职守、屡创佳绩,现调至临市北
海市,任北海市总公安局局长,希望陈丹烟同志今后能够继续认真对待北海市的
治安工作......」
从母亲口中得知这则信息的当晚,母子俩都没有多少情绪流露。母亲对我并
未透露太多,只说了她下月初就得到北海上班。过后我才从小杨那得知,母亲对
这次升迁并不满意,或者说,兴致不高。具体我俩自然不清楚她咋想的。但小杨
猜测可能是母亲在这生活惯了,土生土长的江南妹子,所有的 记忆都与这座临海
城市挂钩,加上任职已久,盘根错节,好多案子在她的跟进下都已达到接近破案
的程度,不管是从职业道德还是人的本心来说,不会有人愿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
离开。况且,小杨认为仅是为了家人,母亲就不可能愿意离开。
听到这句话时,我愣了一下。
但这则升迁还是在秘密中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下去,除了警局内部的一些核心
成员还有一些像我这样的特殊人士,母亲的调离在最初并未掀起什么涟漪,江南
市内一片风平浪静,爱戴这位玫瑰女警的民众毫不知情。
许是上面也知道母亲的调离非同小可,所以他们连官方的新闻都没发布,包
括一系列媒体、宣传等公众会议。但直到某次新刑侦大队长带着一干刑警、辅警
照例巡查城区菜场时,这个波澜才在市里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扩散开来。人们
纷纷问上头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安排。是兢兢业业的母亲把江南管理得井井有条,
换个人来江南未必有现在这样的安宁。如我所料的那般,尽管母亲是荣升,但民
众并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