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雨湖没有跟着她一起感慨,问道:“这些人的嫌疑,便是从休息的月份暴
露出来的么?”
石碧丝点点头,“要同外人勾结,关键便是要有时间。前辈们再怎么不谙世
事,也都是过了而立之年的成熟女子,不可能萍水相逢一见钟情,便不管不顾将
从小长大的 家园背弃。发誓留守的,本就不是白眼狼的性子。”
“本门绝大多数留守弟子,并不会将休息的额度全部用掉,有些,比如我,
甚至一日也不曾休过。这里是我的家,我忙碌之后,夜晚睡下,就已经是在休息。”
“而这些列出名字的前辈,都是连续三年,一日也没有少休的。其中有些,
还磨磨蹭蹭久久不归,受过责罚。”石碧丝语速放缓,似在斟酌,“并且,这几
位前辈都负责过见世面的活计。”
“见世面?”骆雨湖一怔。
“祖师奶奶立下过规矩,女人......不能什么都不懂。谷里长大的女娃若不见
见世面,嫁出去,也是受人欺凌的命。所以我们到了 年纪,就会分批定期出谷,
在合芳县,偶尔去南燕郡,体味市井人情,观礼婚丧嫁娶。”石碧丝颇有西域风
情的嫩白面颊浮现一丝红晕,道,“不论出嫁与否,还都要在青楼妓馆,请相熟
娼妓教授些应对男人的心得。”
骆雨湖略显吃惊,“你们还有......相熟的娼妓?”
石碧丝此时神色倒是 坦然许多,“敝派在用药上小有名气,祖师奶奶遗训,
救助天下,女子为先。青楼娼妓,实乃最需要各种汤药相帮的女子,上到千金楼
的花魁,下到暗巷陋室的窑姐儿,都和敝派关系不错。有些离得远,还会差遣龟
公不远千里来求药。”
她不愿多说,回到正题,道:“名单上的前辈们,都是带过药师妹的。”
骆雨湖沉咛片刻,道:“聚艳谷并不算大。我看你们日常起居都离得很近,
为何要往那么稀少的机会上去怀疑?难道平时大家见不到面么?”
石碧丝摇摇头,“骆姑娘,你对这种无数女子群居之处了解不足。在百花阁
中,很难瞒得住什么极隐私的秘密。尤其药师妹并未打定主意留守,总在一起相
伴的,也都是些一两年后便可能出嫁的师姐妹。一等嫁人,此后天各一方,终生
未必再能相见,许多事,也就少了八分忌惮。”
她略显无奈,道:“我在聚艳谷中,算是人缘很好的。对如我一般的弟子,
门内师姐妹的事情,大都没有秘密。我不必打听,只要稍稍略作留意,那么,一
处院子,一列长屋,里面的女人有几个老磨牙,几个会打呼,几个不爱清理夜壶,
皆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在这样的环境下,若有哪个前辈格外亲近谁,绝瞒不住。你瞧代阁主平时
对林师妹严厉得不行,但大家都知道,代阁主对她,就像对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好。”
骆雨湖点头道:“有理。”
石碧丝继续道:“再者说,留守的前辈平日不会跟外来男客接触,即便有叶
大哥这样需要留守人接待的,也都是我们年轻一代的来负责。若真有哪位前辈受
了外面奸人蛊惑,铸下大错,能发生此事的机会,便只有她们外出休假,排遣寂
寞的那些时日而已。”
叶飘零沉声道:“依你推测的脉络,百花阁中有一个留守的上代女子,先是
外出休假时受了不知什么人的蛊惑,成了对手的帮凶,接着为了办事,在带年轻
女弟子出去见世面的时候,令药红薇沦陷。”
石碧丝面色沉重,缓缓点头,“既然咱们费了数日功夫,找不出药师妹的分
毫线索,我认为,便只剩下这一种可能。这些天,代阁主也已在暗中搜集情报,
可......情势着实有些不妙。”
“哦?”叶飘零侧目望来。
“百花阁八月十五有一场赏秋大会,实则,为了找个由头多吸引些江湖才俊,
为这里的女子找个好去处。往年中秋时节前,来的人会比平常多些。但今年......”
她玉面含颦,朱唇噙忧,轻声道,“至少也有往年的三倍。听师妹说,合芳县那
边,还住着些新来的江湖豪客,都是已经成家的,和少许僧人,也许,是暂且找
不到由头过来。”
骆雨湖不免有些担心,道:“我还当你们这儿逢年过节就该是这么 多人喔。
里头没有相熟的么?”
石碧丝叹了口气,“有,但......大家明面上都说是为了赏秋大会抱得佳人归,
我们平素还盼着能多来些好男儿,叫同门们有得挑选,现如今真来得多了,又怎
么好开口打探是不是别有所图?”
骆雨湖托腮沉咛,疑惑道:“别有所图......到底图的是个什么喔?若是为了
姑娘,这儿的管事人一个个恨不得恭送出阁,正大光明来求亲就是。若为了花蕊
书,这些天咱们也翻了不少,的确大都是女儿家的私密话,我要是出嫁后往家写
信,想来也是这些东西,顶多不如你们大胆。”
石碧丝微微摇头,轻声道:“花蕊书并非完全无用,有些闲话里,确实能梳
理出一些江湖动态。但要说有什么武林机密,那可是高看我们太多太多。骆姑娘,
令尊成婚这么多年,令堂在贵庄贤淑得体,不曾有半点忤逆,不骄不妒,到最后,
不也还是不知道令尊手里到底拿着什么秘密么?”
想起母亲,骆雨湖神情一黯,点了点头,“对,娘......想来,还不如我知道
得多。”
根本不曾掌握秘密的母亲,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