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了一
口黄水。
「啊!」
看着那些发出酸涩气味的液体,当下,我整个人都被吓得呆了……这瞬间,心里有无
数念头涌上!我做错什么了吗?他要死了吗?为何他要如此激动?选择我的人不是他吗?
为何明明是我在给他帮忙,给他服务,却反过来好像是我加害他的?
我要通知他们吗?我……这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了呢!
「嗄嗄,嗄……嗄,我,我是……」喘息之中欲言又止,小彬侧目瞪我,断断续续的
说下去「是不是,是……吓,吓,吓怕你……你,嗄……了?」
「呃?有谁能不被吓怕?但……
「我,我……嗄,很,很……」
「……嗯?」他在跟我说话吗?
「很……很怕,怕……所以,所,所以……吐,吐……」断续的言语过后,闪烁畏缩
的眼神再一次回到我的脸上。
这刻的心情很荒诞,一方面,还没平伏如坐云霄飞车的惶恐思绪,另一方面,却为我
们的对话终於开始了而感到欣慰——尽管我跟小彬见面不下数次,但亦只有片言只字的对
话。虽然这一次的对话不见得有多少意义,但已是最有内容的次。
「我,嘿……你,你怕,怕的话……可,可以……可以走,走的……」终於说完了,
小彬的脸上亦挂上了一个很虚的笑容,就好像在说:不用怕,我习惯了。
而这一个讯号,象徵着一个关系的终结——电话拨出了,领班、志工和他的妈妈迅速
赶回来了,而后发生的事,已没有我的事儿。当我看着他们忙於处理善后,忙於治理调适
,忙於各种慰问道歉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站在很远很远的距离上看待这个事情
……或者深究原因,我的害怕,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残障人仕,而是他的围墙。那道围墙就
像他肌肤的触感一样,满佈鳞角,粗糙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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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
「怎么了?我看见你在偷笑,是吗。」
「……嗯。」气若游丝的一声,他睁开没了色彩的眼睛,注视着我,断断续续呢呢喃
喃的笑道「嘿,我……我刚才,梦……嘿,梦见你,你……小依。」
小彬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他从没拍过拖、谈过恋爱,至今仍是一个处男——但在标籤
这个身份之前,他是一个残障者,重度残障者——我不认识他的伤病,只知道他是一个无
法自理的人。身体瘦骨嶙峋,形销骨立,四肢形同摆设,有如枯枝,动不了,但有感觉,
而且最容易感觉得到的是疼痛和麻痺。而他每一天的所谓生活,就是无了无期的疼痛和麻
痺,除此以外,他大抵上跟植物人无异。
「梦见我?你很想念我吗?」坐在他的床边,我瞇上眼睛含笑说道。
「……嘿,我,我最……最想念小依。」他的笑容很虚,就像明明是快乐得很,但只
是皮笑肉不笑一样。
然后,他每一天的所谓生活,就是接受我们视之为特别待遇,他们视之为日常的必然
事情——吃喝住行,没哪样是不需要劳烦别人帮忙。因为肌肉退化,只能饭来张口,但吃
的喝的基本上都是足够赖以维生但平淡无味的流质食物。亦因为四肢不行,不是躺着度日
,就是择个良辰吉日让人为他推个轮椅,才能一探病床以外的世界。
「啧,死色鬼。」说着,我轻轻挑逗他的鼻头,挖苦他道「整天只想着坏坏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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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不,嘿,不是的!嘿——」虚弱笑声的衬托下,是一张无法羞
涩的僵硬脸孔,五官似是被扭成一团,嘴巴歪歪斜斜,两眼一大一小的睁着,丑怪得很,
但无阻他对我豁然说出心底说话「嘿嘿,我真的,我……嘿,真的很想,想念……小依,
小依。」
因为重度残障,因为无法自理,吃喝住行都得借助外力,所以,就算是个人最隐私的
大小二便,亦不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呃,不对!
「嗯!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说着,我轻轻一瞥藏在单薄被子下的佝偻身体——无
法平放伸展的下身,瘦削的双腿腿弯不自然的绻曲起来……而在那里,却有一个微微隆起
之物把被子撑了起来,状如火山初成,似在瞬间就要拔地而起一样。
「嘿嘿,小,小依……今天,很,很漂亮,嘿……」如今,他已经不会回避眼神,直
截了当的注视着我。
若要把他们形容为一个人,其实不太贴切——只有站在足够远的距离上,他们才会被
称之为人——例如刻板过时的法律上,把他们视作人看待,或者虚妄浮薄的道德上,他们
亦被视作人看待。
「哼,懂得卖口乖了?谁教你的?」说着,我一边含笑注视他,一边轻解罗衣,脱下
外套,然后偎身下去躺在他的身旁——香精油的薰香,沐浴乳的清新和苦涩呛鼻的药臭味
全部混杂起来,一下子攻入鼻腔。但我没有退避,反而靠得更近,把脸颊贴在他骨瘦如柴
的臂上,亦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皮包骨的胸怀上,轻轻柔柔的抚摸他的身体。
「嘿嘿,很,很痒——嘿,嘿——痒,嘿嘿,很——很,很痒——」呢喃着,小彬的
身体传来隐约颤抖,似是挣扎,似是回避。同时间,那个小火山亦在这个峥嵘嶙峋的贫瘠
土地上缓缓隆起。
只不过,当那个距离拉得足够近的时候,例如,当你得要亲身营营役役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