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绣着斗大“杨”字大旗树在了阵营的最前方,他开始策马在军前奔驰,用鲜卑语和汉语交替地进行着慷慨激昂的演讲,所过之处,士兵们无不欢呼声震天。
杨玄感看到那几辆囚车开始被押向了阵前,而牛羊则远远地向着右边数里外的一片山谷里前进,不由得心中一动,低头对雄阔海交代了两句,让他暂管眼前的部队,一夹黑云的肚子,直接向着杨义臣奔了过去。
从后排的步兵队与队之间的间隙钻过,杨玄感奔到了杨义臣的身边,杨义臣一见杨玄感,先是一楞,接着一丝不悦之情浮上了脸面,也不打招呼,直接道:“玄感,你不是和我约好了在后面掠阵,不来干涉我们朔州军的作战吗?”
杨玄感微微一笑:“这个是自然,昨天晚上既然商量好了,就不会反悔的,只是……”杨玄感上前两步,低声对杨义臣说道:“义臣兄你的打法和作战计划可否告知我一二?我虽然是掠阵,也要知道何时上前接应吧。”
杨义臣哈哈一笑:“玄感,你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算是沙场宿将了,何时接应何时压阵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杨玄感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看那已经走向了西边山谷里的那些牛羊,道:“从昨天到现在,你一直不肯和我们说自己的作战计划,今天这架式,敌强我弱,即使我这骁果铁骑加入战局也未必能说必胜,你却如此信心满满,只怕这玄机在那几千头牛羊身上吧。”
杨义臣赶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只见其一个个神色平静,应该是没听到杨玄感的话,他向杨玄感使了个眼色,向前走出了几十步,才开口叹道:“玄感果然深得越国公兵法之妙,看来什么也瞒不住你啊。”
杨玄感收起了笑脸,正色道:“莫非义臣兄是想学战国时田单的火牛计?给那些牛羊角上绑刀,再在屁股上点火,以冲乱敌军吗?”
杨义臣摇了摇头:“我是想过这办法,但行不通,敌军是精锐之师,如果我军主动出击,他们一定会先行防守,以战车和弓弩挡在前面,火牛火羊只怕近不得敌军的身就会被射杀。”
杨玄感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紧接着问道:“那如果是两军混战时,再用这招呢?”
杨义臣点了点头:“有点接近我的想法了,只是两军混战时,火牛乱冲,会冲到敌军,更是也能冲到我军,还是得不偿失。”
“我的想法是,让那数百名军士多带战鼓,给牛羊身后挂上树枝,昨天我观察过天象,再过一个时辰左右,会刮起北风,到时候我让那谷里的军士擂响战鼓,驱赶牛羊奔跑,这样烟尘满天,敌军不知我军虚实,必然惊恐万状,进而全军崩溃的。”
杨玄感脸上写满了敬佩之意,赞道:“义臣兄真厉害,这种办法都能想到,三国时的张飞张翼德在当阳长阪坡前用过这招,没想到今天给你老兄复制了。”
杨义臣哈哈一笑:“这也要刮起北风才行,现在可是南风,根本不能用此计。如果北风刮得慢了,那我这里就麻烦了,玄感,到时候我还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杨玄感摆了摆手:“你我是战场上共过命的兄弟。不用说得这么客气。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杨义臣沉默了半晌。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的敌人军阵前,那策马来回奔驰,跃跃欲试的王拔,恨恨地道:“敌军的大将王拔,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我的兄弟杨思恩昨天就是害在他的手上。玄感,你是天下第一勇将,今天能否与此贼阵前交手,如果能将他斩于马下,敌军为必之气夺!”
杨玄感也扭头看向了王拔,两眼中渐渐放出了光芒:“义臣兄,小弟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的,我知道你一定有奇计打垮敌军,但我不会跟你争这个功劳,我想要的。”杨玄感的手臂高高地抬起,马鞭直指王拔:“只是那王拔的命!”
杨义臣哈哈大笑:“玄感。你一定可以的,但千万要防那王拔的奸计,这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极工心计,昨天思恩就是着了他的道,被暗算而死的。你千万要小心。”
杨玄感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待我回去取了兵器,就来战他。”也不待杨义臣再说话,一拍黑云的屁股,径直向后奔去。
杨义臣对着杨玄感远去的身影高声叫道:“玄感,一会儿来这阵前,我再教你看一出好戏!”
杨玄感全身披挂整齐,戴上了黄金面当,挎上铁胎弓,举起精钢槊,双球钉头链枷锤也放在马鞍左侧,一切准备停当后,在骁果骑士们齐声发出的震天欢呼中,单骑驰向了阵前。
只见此时的阵前,南风扑面,绣着“杨”字的大旗被刮得不住地向北飘,满地的沙尘都裹在这劲风中向着前排的士兵们吹来,人人的脸上眉毛上都如同镀了一层金沙。
地上用白布裹着一具尸体,昨天见过的刘武周正默然站在尸体身边,而那几具囚车已经被打开,那几名披头散发的死囚壮汉跪在地上,个个都被一左一右两名刀斧手按着肩头。
杨义臣已经取下了头盔,散乱了头发,一头浓密的乌黑长发在这风中飘荡着,而他的双眼也已经噙满了泪水,一见到杨玄感,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扑到了那尸体上。
杨玄感一下子意识到那尸体乃是杨思恩,连忙把长槊向地上一插,跳下马来,赶到那具白布前,正好风吹起了盖在尸体脸上的白布,黑面虬髯,双眼圆睁,一口钢牙还在紧紧地咬着,可不正是杨思恩?
王世充的眼神很好,城外数里处的一举一动,都尽在视线之中,他远远地看去,只见杨玄感一掀白布,只见杨思恩身上密密麻麻地插着几十支弩箭,都是近距离的连弩激射,根本避无可避,浑身上下已经给射得血肉模糊,可见其死的有多惨烈。
王世充正默然间,杨义臣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那几个死囚厉声吼道:“都是你们这几个懦夫,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才让杨将军这样战死,不按军法惩处你们几个,怎么对得起杨将军的在天之灵?来人,全部腰斩!”
那几名死囚突然抬起了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叫了起来,却是一个字也说不清楚,王世充面沉如水,他知道这几人的舌头都已经被割去。
从阵中又奔出十余名剽悍的武士,配合着刚才的那些刀斧手,将这几人四肢牢牢地按住,让其脸面朝下趴在了地上。六七名手持长柄利斧的刽子手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