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只见李府虽不如越国公府那样奢华气派,却也古色古香。假山花园,长廊舞榭。近水楼台配合得相得益彰,倒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风韵。
走了一会,便来到了会客厅,只见李密穿着四年前与自己结拜时的那款衣服,立于厅口,一见自己便是一个长揖:“小弟拜见大哥。”
杨玄感箭步上前,一下子扶起了李密,嘴里嚷道:“兄弟,可想死哥哥了。”
几年过去了,李密已经从当年瘦小的少年,长成了一个七尺男儿,虽然仍略显单薄,但毕竟已是成人了,只是与杨玄感一比,显得矮了大半个头,体型也整个小了一号,五官依旧端正清秀,下颌上开始蓄起胡须,只是肤色还是一如既往地有点黑,说起来话来显得牙齿是那样地白。
杨玄感高兴地拍着李密的肩头,余光扫处,却发现柴孝和一副书僮的打扮,恭立于厅内的主座边上。
杨玄感想到当年就是在王世充的射箭场里,因为这柴孝和的关系与高表仁起了冲突,这几年都给禁足在家,好不容易才借着这次打仗立功给放了出来,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
杨玄感和李密二人客套了几句后,分宾主落座,柴孝和依旧低头侍立一旁,跟杨玄感打了个招呼后便不再说话。
杨玄感坐下后,打了个哈哈:“密弟这几年连家也不回一趟,为兄几次想去那什么缑山去看你,都给家父管着不让出远门。”
李密也笑了笑:“劳兄长挂心了,古训曰:父母在,不远游,小弟也是因为父母都不在了,了无牵挂,方可外出游学的,大哥家父慈子孝,小弟可是羡慕得紧呢。”
“这几年兄弟必定是尽得包恺先生的真传吧,为兄虽然也读了些书,但比起兄弟那肯定是远远不如了。”杨玄感的眼中现出一丝由衷的羡慕。
李密摇了摇头:“大哥谦虚了,小弟只是跟着先生和众位同窗一起粗学了点皮毛,还差得远,若非月前收到皇上的敕命,召小弟回京任职,小弟还想多跟着先生学几年呢。”
柴孝和突然开了口:“我家公子这些年在包先生那里可是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无所不学,经史子集,引经据典更是无人能及,包先生门下学生数千,都是一方才俊,但公子若论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言语间洋洋得意,仿佛是说的是他自己似的。
杨玄感心中对此人的厌恶无以复加,又不便发作,便低头喝起茶来,也不说话。
李密似是看出了杨玄感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孝和,你且先退下吧,我与大哥有些事要商量。”
柴孝和走后,杨玄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话了,他本是个个性直率的人,穿越之后在越国公府过惯了呼来喝去的生活,更是不习惯心中藏着事不说,略一思忖,便开口道:“密弟,恕为兄直言,这柴孝和当年射箭场之事后,他就离开了高家,却一直呆在我家门前,应该是个不怀好意的人想派进我家卧底的,你还是早点把他打发走的好。”
李密拿起一把鹅毛羽扇,轻轻地摇着,神情却是异常的轻松:“不错。他当日在贵府门口时小弟就看出了。”
“既如此,为何还要收留此人在身边?”杨玄感微微一愣。
“呵呵,小弟有自己的考虑。既不能让此人进贵府作出对大哥和越国公不利的事。又想在此人身上得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故而有此举动。方便的时候,自当向大哥和盘托出小弟的打算,只是现在还火候未到,还请大哥恕罪。”李密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向杨玄感行礼致歉。
杨玄感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从李密的口中问到更多有关柴孝和的事了:“那兄弟好自为之吧,家父和做哥哥的谢你当年帮我杨家的这个忙。”
“柴孝和的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为兄也不会多提。今天为兄前来,是有一事想求兄弟帮忙,还请万勿推辞。”
李密羽扇轻摇,笑道:“大哥来此,可是为了前几日晋王殿下上门提亲之事?”
杨玄感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嘴里象是塞了个汤圆,大张着合不拢,看李密的神情仿佛是见了鬼,连话也说不利索了:“兄弟,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密站起了身,笑着按按杨玄感的肩头。示意他坐下,稍安勿躁,在厅中踱起了步:“南阳郡主可是在这大兴城里出了名的才貌双全,晋王视之为掌上明珠,多少世家大族主动去求婚都碰了个灰头土脸,就连小弟也想一亲芳泽呢。
奈何我李家如今江河日下,连唐国公去提亲都没成功,小弟是更不可能有机会了,只好作罢。这送上门的美人,大哥就没一点动心?”
杨玄感虽明知李密是在消遣自己,仍然心中恼火,恨声道:“密弟不必这样消遣哥哥了,那晋王为人你最清楚不过,真要换了是与你结亲,恐怕你会比为兄推辞得更快。兄弟若不肯相帮,直说便是,为兄这就告辞。”言罢起身欲走。
李密一下子上前拉住了杨玄感的手,一口白牙闪闪发着光:“大哥莫急莫气,小弟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实际上昨天一听到晋王去贵府的消息,我就猜到会是这事。这不,小弟一晚没睡,总算帮哥哥想了个办法。”
杨玄感猛得一回头,一把紧紧地握住了李密的手,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兄弟,此话当真?”
李密用手指把自己的眼眶撑开,杨玄感这才发现他那双原本清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居然充满了血丝。
“看,昨天兄弟可是一宿没睡,想了几十个办法都不成,一直到今天天色发白,外面放起鞭炮,兄弟才灵机一动,想到个好办法。”李密的笑容中透着一丝诡异的神色。
杨玄感迫不及待地问道:“有什么好办法啊,兄弟快说,急死为兄啦。”
李密笑着抚了抚杨玄感的背,道:“大哥请看,这办法就在这书里。”顺手向自己座位边的桌上指去,杨玄感定晴一看,原来是一本翻开的书。
杨玄感刚才一直没留意这书,注意力全集中在李密身上,这下再不迟疑,三步并作两步地抢上前去,一把将那书抓在手里,先翻了一下书名,“世说新语”四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杨玄感听说过这本书,乃是一百多年前南朝人刘义庆所著,记载了不少魏晋时期名人的逸事,都是些小故事。
杨玄感平时看的多是正经史书,这本书翻过几页觉得没啥意思,就放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