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的婚礼真体贴,晓得冬天凌晨接新娘子很冷,特意备一处火盆给烤火,真人性化啊人性化。
欢呼声乍止,鞭炮声顿时显得响得诡异,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新娘子不跨门口火盆,蹲下来烤火。
……
前方有热浪,景横波软绵绵地打了个呵欠,觉得好暖和,下意识往那热源处凑了凑,蹲下来烤火。
他的声音被一阵鞭炮声炸没,有人过来将他拉开,又将景横波搀出轿子,和她笑道:“新娘子高抬脚,日子红红火火!”
她现在不同往日,出手自有巧妙,那踢轿帘的少年被拨得身子一歪,栽倒在地,他不等人扶,骨碌一下爬起,盯着轿帘,声音悲愤地道:“你……”
泥巴大脚熏得景横波一让,抬手轻轻一拨。
轿帘一掀,一双大脚踢了进来,鞋子居然是草鞋——虎子匆忙代新郎,没换鞋。
还有一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唯独这个新郎官,脸上表情十分奇怪,几分不愿,几分愤恨,同时似乎还隐藏几分希望……这什么意思?
她掀开轿帘,看见一个敦敦实实的少年,由人陪着走过来。景横波有诧异,她觉得这少年看起来还好,朴实端正,和那少女挺配,怎么那少女拼死逃婚也不肯呢?
她掀开轿帘,看见面前一个小院,三间瓦屋,比刚才二丫家的草房要好很多,看来新郎官家算是村中境况比较好的。
进村的时候,鞭炮炸响,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霍然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是:鬼子进村了!
喜轿摇摇晃晃,景横波在轿子里睡了一觉。
众人都笑应了,反正傻子儿子谁都明白,拜不拜堂无所谓。只要会睡女人生儿子就行。
大富的父亲是附近小有名气的木匠,所以家中还算殷实,此刻心情愉悦,也没有去骂儿子,哈哈哈大笑道:“这小子,急着进洞房咧!既然这样,也别烦他了,等新娘子进门,还是请虎子代着拜堂吧。”
大富听说可以回家,当即跑得飞快,护送的两人追都追不上,大富快步跑回了村子,家中等候的亲人们还没看清他的身影,他已经一股脑儿跑进了洞房,啪地把门一关。
只要聘礼过得硬,没有新娘不进门。
反正那边对大富的情况心知肚明,解释一下也不会不接受。
众人无奈,最后商量,由队伍中大富的表弟代为迎亲,大富则另外派两人送回去。
众人去拉他,大富双手捂脸,死活不肯抬头,非说有鬼有鬼,要回家要回家,不肯前进一步,众人拖他,他却生出一身蛮力,没人拖得动。
众人叹一口气,心想大富这傻小子又发病了。
众人一惊,急忙冲入,就看见新郎躲在树后,惊恐地望着远处黑暗,瑟瑟发抖。
在外面等候新郎解手完回来的亲属们,忽然听见林子里新郎哑声大叫:“有鬼!”
……
“我代你入洞房。”
在丧失意识之前,他只隐约听见一句。
大富只觉得脑子一晕,天忽然倒了下来。
他抬起手指,了。
那人踏着幽暗的月色,脸上的银面具也闪着月般光华,乌黑的眸子似永恒的深渊,只一眼便将人摄入。
大富停住手,瞪大了眼睛,他没觉得恐惧,却觉得自己忽然看见了一个仙人。
大富新郎摇摇晃晃进了林子,刚去解裤带,忽然看见一个人,慢慢走了过来。
众人无奈,想着新郎去迎亲的时候,大喊要尿尿,只怕更难堪。只得将他扶下来,给他指了旁边树林的隐蔽之处,让他去解决。
“我要尿尿!”
“快到了,忍忍……”马旁新郎的叔叔哄着。
马上的新郎忽然哎哟一声,道:“我要尿尿!”
这些动静都掩盖在难听的唢呐声里。
山口的风凛冽,卷起路上砂石,隐约似乎咻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卷在风里,射向了新郎。啪地一声击在他小腹上。
迎亲队伍经过了一处山口,两个村相距本就很近,只是被一道山梁隔开,过了这山口,就可以看见新郎村子的老榕树。
新娘子软绵绵地垂着头,随人拉进拉出。一直到进入轿子,都一声没吭。
因为怕新娘子逃跑,姑娘婶子们动作很快地从床上拉起新娘,盖上盖头,塞入轿子,连本地风俗里的闹新郎,进门礼都没要。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进了小村,随即,新娘子被送了出来。
……
“是。”
“这事当我没说过,”纳木尔意兴阑珊地道,“这边已经瞧过了,去查另一边,山那边还有一个小村。”
众人激灵灵打个寒战,不敢接话。
“我总觉得……”纳木尔遥望着黯淡月光下的小村,眼底有种不安的神情,“这事儿还没完,总有一日……”
这些掩盖在堂皇宗门之后的秘密,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
是谁这般挑战后依旧存在,而天门对此似乎无能为力?
是谁挑战了整个天门,给它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记忆和耻辱,掩藏在岁月深处,丝毫不能被触及?
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在浓浓的惊疑感觉中,心中原本牢不可破的,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天门形象,悄无声息地坍塌了一角。
众人再次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有人下意识要追问,却从纳木尔的语气和神态里,感觉到这必定是天门不可提及的绝大忌讳,别说问,听都不该听的。
死一般的静默里,纳木尔轻声地、带羡慕也带憎恶地道,“他下山了。”
众人骇然回头望着发声的纳木尔。
“你们错了。”一个声音幽幽道,“他没死。还活得很好。”
……
“当然是死了!肯定死得很惨!”
“死了呗。还能怎样?别说违背长老们的恩赐,就算轻微违反门规,那也是死的下场,何况这种事!”
“杀了圣女?怎么可能?怎么敢!他后来受到了什么惩罚?”
随从们还没从惊讶中平复过来,纷纷议论。
纳木尔又哼一声,觉得心头更烦躁了,这大荒比想象中更讨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