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为我们倒茶水。随后她们母女有说有笑地聊起来,而我隔着窗户一直在想象生活在这里的另外一些人,他们每天都在干什么?可是我什么也看不到,外面不过是一片苍翠的竹林。
快黄昏,蓝雨与母亲用白话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她们只是偶尔给我说上几句话,我也就敷衍几句。蓝雨母亲让蓝雨多住几天,蓝雨同意,我看她母女情深,也不好反对,同时我对这里面的那些人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同意了。
晚上,蓝雨去冲凉,蓝雨的母亲就和我聊起天。她让我感觉到母爱,看上去很亲切。
“蓝雨一定给你谈起我的过去吧?”她微笑地望着我,蓝雨与她很像,就是缺少这种柔和的微笑。
“只说了一些。”我只好这样回答。
“我并不恨她的父亲,他父亲是一个好人,他有他的苦衷,只是蓝雨那时太小,给她的伤害太深。”她缓缓地说。
我不知怎样说,只是喝茶。
“蓝雨很任性,你可要多体谅她,小时候她可是很乖巧的,人见人爱。”她很开心地回想。
我只好笑了笑。
“蓝雨看似坚强,实际很脆弱。当年我与她父亲闹离婚,她受不了,就割脉自杀,流了很多血。我当时吓坏了,万念俱灰,才精神崩溃。这么多年蓝雨不能原谅她父亲,实际是不能原谅她自己。”
她缓缓地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些,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我想起蓝雨手腕上的疤痕,我曾问过她,她当时歇斯底里地发了脾气。
蓝雨出来时,我们才不再说什么。
后来,蓝雨母亲去值夜班,我与蓝雨都倚在窗台,看外面黑黝黝的世界,很安静,能听到心跳声。偶尔一阵风吹过,那竹林就沙沙作响,蓝雨就一地靠近我。
“你说,那些疯子,他们到了晚上睡觉不睡觉?”蓝雨有些害怕,紧紧地挨着我。
“不知道,说不定他们在黑暗中还睁着眼睛。就那样,盯着我们,在他们的眼里,黑白颠倒,他们也会把我们看成疯子。”我故弄玄虚。
“也真说不定,他们看我们,我们也是不正常的。”蓝雨附和一句。
“我们在可怜他们时,说不定他们正可怜我们。”我笑了。
我们就这样说着疯话。
“是啊,他们在可怜我们。想来也好笑,不同的两个世界,我们凭什么把他们认定为病人,而不把自己认定为病人呢?我们也太霸道了。”蓝雨感叹起来。
“他们活着就像一棵树,或者就是石头泥土,这些都很贴近自然。他们借此才能深深体味到生命的所在,可我们呢,万物之灵长,自以为超脱到生灵之外就高贵许多,可不知道自己正在偏离生命的航行。”我如是说。
蓝雨咯咯地笑了。我们所言实在好笑,也不解自己所说的具体意思,至于是理性还是谬论也说不明白。
笑声似乎会传染,就在这时,我们听到绵绵不绝的笑声传来,是那样的阴森,像是从黝黑的夜幕中飘过来一样。蓝雨忙紧紧搂住我,我感到自己也在颤抖。
第二天早上,我和蓝雨溜出房间,绕过竹林,我们看到几个园丁在修剪树木。
“唉,做树也辛苦,被修剪得一模一样,而且是一年四季,你说累不累。”蓝雨有感而发。
“那里都一样,你看大街上的树木不也是被修剪得一模一样。”我也没好气,我们的城市中,大多的花草树木都被修得一样,毫无生气。
我们来到草坪上,看到几个人在草坪上做早操,他们身着病人衣服。我和蓝雨立即停下来,都很紧张,害怕那些人冲过来会把我们撕掉。但是他们没有看我们,在专心听着音乐做操。我不敢相信他们会是病人。我向四周看,也没见什么医生或是护士,也许他们都恢复健康了吧。
见他们没有什么恶意,我们就大胆地在长椅上坐下来。一个小伙子很快走过来。
“你们是新来的吧。”他对着蓝雨笑。
“是啊,新来的。”蓝雨也对着他笑。
“那你也是脑袋出了问题了。”小伙子露出洁白的牙齿。
“是啊,脑袋出了问题。”蓝雨学她的口气。
“那你也应该学做操,这样对脑袋有好处。”小伙子看上去很热心。
“是吗,可是我不会呀。”蓝雨装得傻乎乎的。
“那我教你,你可要看好啊。”
他说着在我们面前做起操来,人很认真。我看他动作滑稽,忍不住笑了。
“你也喜欢吗?”小伙子停下来看着我。
“不喜欢。”我说。
“那你为什么笑?是不是你也不会区分笑和哭?”他看上去很和善。
“这很重要吗?”我问。
“什么很重要?”他显然没有听懂我的话。
“笑和哭啊。”
“当然重要,笑就是开心,哭就是痛苦。你如果区分得开,你的病就好了。”他不知从那里得到这样的观。
“那你不能够区分笑与哭了?”我想知道他们会有些什么歪主意。
“我也区分不了,因为有时我笑了,但是我并没有开心;有时我哭了,可是我也没感到痛苦。”他显得很苦恼。
我和蓝雨都笑了。
“你们很开心。”他问。
我们立刻停止了笑。是啊,我们开心吗,真的开心吗?
几天后我与蓝雨离开,我们没有快活,也没有痛苦,只是在里面感到压抑,出来都舒了一口气。回到住处,我们才感觉好受些。
蓝雨去西安的那天,下着大暴雨。他父亲私下让我送蓝雨到西安,可当我说和她一起回西安时,蓝雨笑了。
“你不是说二十年不回西安吗?”
我不能说出是她父亲的意思,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不用了,我一人去就行了,才不要你送的。”
“我不是送你,是回去看看朋友。”我勉强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