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鉴察。”六人都
说誓了,烧化钱纸。
六筹好汉,正在后堂散福饮酒,只见一个庄客报说,门前有个先生要见保正
化斋粮。晁盖道:“你好不晓事!见我管待客人在此吃酒,你便与他三五升米便
了,何须直来问我。”庄客道:“小人把米与他,他又不要。只要面见保正。”
晁盖道:“以定是嫌少。你便再与他三二斗米去。你说与他,保正今日在庄上请
人吃酒,没工夫相见。”庄客去了多时,只见又来说道:“那先生与了他三斗米,
又不肯去。自称是一清道人,不为钱米而来。只要求见保正一面。”晃盖道:
“你这厮不会答应。便说今日委实没工夫,教他改日却来相见拜茶。”庄客道:
“小人也是这般说。那个先生说道:‘我不为钱米斋粮。闻知保正是个义士,特
求一见。’”晁盖道:“你也这般缠,全不替我分忧。他若再嫌少时,可与他三
四斗米去,何必又来说。我若不和客人们饮时,便去厮见一面,打甚么紧。你去
发付他罢,再休要来说。”庄客去了没半个时,只听得庄门外热闹。又见一个庄
客飞也似来报道:“那先生发怒,把十来个庄客都打倒了。”晁盖听得,吃了一
惊,慌忙起身道:“众位弟兄少坐,晁盖自去看一看。”便从后堂出来,到庄门
前看时,只见那个先生,身长八尺,道貌堂堂,威风凛凛,生得古怪。正在庄门
外绿槐树下,打那众庄客。晁盖看那先生时,但见:
头绾两枚鬅松双丫髻,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采丝绦,背上松纹古
铜剑。白肉脚衬着多耳麻鞋,绵囊手拿着鳖壳扇子。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
一部落腮胡。
那先生一头打庄客,一头口里说道:“不识好人!”晁盖见了,叫道:“先
生息怒。你来寻晁保正,无非是投斋化缘。他已与了你米,何故嗔怪如此?”那
先生哈哈大笑道:“贫道不为酒食钱米而来。我觑得十万贯如同等闲,特地来寻
保正有句话说。叵耐村夫无礼,毁骂贫道,因此性发。”晁盖道:“你曾认得晁
保正么?”那先生道:“只闻其名,不曾会面。”晁盖道:“小子便是。先生有
甚话说?”那先生看了道:“保正休怪!贫道稽首。”晁盖道:“先生少请到庄
里拜茶如何?”那先生道:“多感。”两人入庄里来。吴用见那先生入来,自和
刘唐、三阮一处躲过。
且说晁盖请那先生到后堂吃茶已罢,那先生道:“这里不是说话处。别有什
么去处可坐?”晁盖见说,便邀那先生又到一处小小阁儿内,分宾坐定。晁盖道:
“不敢拜问先生高姓?贵乡何处?”那先生答道:“贫道覆姓公孙,单讳一个胜
字,道号一清先生。小道是蓟州人氏。自幼乡中好习枪棒,学成武艺多般,人但
呼为公孙胜大郎。为因学得一家道术,亦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江湖上都称贫
道做入云龙。贫道久闻郓城县东溪村保正大名,无缘不曾拜识。今有十万贯金珠
宝贝,专送与保正作进见之礼。未知义士肯纳受否?”晁盖大笑道:“先生所言,
莫非北地生辰网么?”那先生大惊道:“保正何以知之?”晁盖道:“小子胡猜,
未知合先生意否?”公孙胜道:“此一套富贵,不可错过。古人有云:‘当取不
取,过后莫悔。’保正心下如何?”
正说之间,只见一个人从阁子外抢将入来,劈胸揪住公孙胜说道:“好呀!
明有王法,暗有神灵,你如何商量这等的勾当?我听得多时也。”吓得这公孙胜
面如土色。正是:机谋未就,争奈窗外人听;计策才施,又早萧墙祸起。直教七
筹好汉当时聚,万贯资财指日空。毕竟抢来揪住公孙胜的却是何人?且听下回分
解。